右边的镜片相对完好,但在月光的映照下,也清晰地显现出几道深刻的划痕。
镜腿微微弯曲着,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搁置着。镜框边缘,靠近镜腿连接的地方,沾染着几点已经发黑、凝固的血迹,像丑陋的烙印。
乌死死地盯着那副眼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世界的声音——狂暴的雨声、呼啸的风声——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一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耳鸣在颅内轰鸣。
他感到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不是来自湿透的衣服,而是从骨髓深处、从灵魂的最底层猛地爆发出来,瞬间将他全身的血液冻结。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一个无底的冰窟深渊急速坠落。*兰,兰¢文?学¢ ′更_新?最+快·失重感攫住了他,双腿发软,膝盖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不由自主地弯曲下去。
他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就在那副眼镜旁边。
膝盖撞击石板的钝痛遥远得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他颤抖着,伸出同样剧烈颤抖的手,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划过一道极其不稳的弧线,最终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触碰到了那冰冷的金属镜框。
触感冰凉,坚硬,带着死亡的气息。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冻结的思维。
温斯顿…死了?
不!不可能!
乌猛地甩头,像要挣脱一个可怕的梦魇。
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眼镜上移开,如同溺水者寻找浮木,再次疯狂地扫视整个废墟。
目光在每一处阴影、每一堆碎石、每一滩可疑的深色污迹上停留、审视,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温斯顿还存在的痕迹——
一片熟悉的衣角,甚至一滴尚未凝固的血……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毁灭。
只有死寂。
只有这副孤零零的眼镜,像一个残酷的句号,钉在了这片惨烈的废墟之上。
温斯顿…真的消失了。
从这个世界上,从这个他唯一的依靠面前,被彻底抹掉了。
那副碎裂的眼镜,此刻成了唯一的墓碑,冰冷地嘲笑着他。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剧烈的刺痛感强行将濒临失控的思维拽回一丝清明。
像无数次面对绝境时那样,强迫大脑高速运转,如同精密的机械。
并不是因为他跟温斯顿有多深厚的羁绊,而是因为现在自己所积累的一切“温斯顿”才是基础里的基础!
如果没有它的存在,自己在『克莱伊曼切尔』所拥有的一切就是笑话……
要知道『克莱伊曼切尔』本质里是彻头彻尾的商人组织……
哪怕与『克莱伊曼切尔』有合约在先,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产业的牢固……
首先,现场。
这恐怖的几乎将事实写在面前的同归于尽……
乌将所有可以联系温斯顿的方法都使用了一遍,但得到的结果无不指向一个他不敢接受的事实……
温斯顿消失了?或者是…死了?
这个几率无穷大的事实,不断的刺激着乌的神经……
乌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但他死死撑着。
那么…接下来呢?
温斯顿是盾牌,是唯一的屏障。
失去了他,乌这个名字,连同他所代表的一切,瞬间就从令人忌惮的符号,变成了砧板上毫无保护的鲜肉。
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势力,那些曾经被温斯顿的威名强行按捺下去的贪婪目光,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疯狂地扑上来。
“乌几乎能想象到他们豺狼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绿光的样子。
一个又一个名字,一张又一张狰狞的面孔,在乌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条通向地狱的绝路。
温斯顿死亡之后必然会出现的变数令乌麻木。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冷汗混杂着雨水,从额角不断滑落。
大脑像一个被超负荷运行的引擎,在绝望的燃料下疯狂燃烧。
控制的方法一丝一毫都没有。
温斯顿这面盾牌的消失,抽走了他生存根基下最后一块砖石,将他彻底暴露在毁灭的飓风之下,无处可逃。
冰冷的结论像无数把冰锥,反复刺穿着他的神经。
“不…不可能…”乌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嘶哑声音。
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抓住自己湿透、沾满泥污的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抠进头皮里。
身体无法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