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它是彻底的剥夺,是感官世界的崩塌。方向感消失了,我像一片被狂风撕下的叶子,在虚无中无依无靠地旋转。
只有那无边无际的剧痛,像两团永恒燃烧的地狱之火,在头颅上那两个新开的、血肉模糊的窗口里疯狂舔舐、烧灼,成为这绝对黑暗中唯一清晰、唯一真实的存在,锚定着乌尚未崩溃的意识。
没有喘息的时间。
乌挣扎着,颤抖着,将双手艰难地拢到身前。
乌触碰到了它们。
掌心上,是两团温热的、湿滑的、微微弹性的圆球。
它们沉甸甸地压在乌的皮肤上,带着我身体最后的余温,带着新鲜血液特有的粘稠和腥甜。
指尖触碰到断裂的视神经残端,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恶心和恐惧瞬间攫住了乌。
胃部剧烈地抽搐、翻搅,几乎要将乌最后的力气抽空。
“呜……呃……” 前方,温斯顿的呜咽声陡然拔高,变成了某种濒死的、被扼住喉咙般的抽噎。
那声音里浸透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乌耳中。
这声音刺醒了乌。
乌强迫自己用染血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两颗温软湿润的眼球,如同捧着两块滚烫的、即将熄灭的炭火,也如同捧着两块价值连城却又令人作呕的宝石。
失去了视觉,只能凭着记忆和直觉,朝着前方那片纯粹的、等待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踉跄地爬去。
指尖触碰到冰冷坚硬的岩石,每一次摸索前行,都像是在刀尖上爬行。
膝盖在粗糙的石面上摩擦、拖拽,早已麻木,只有眼窝那永不停歇的剧痛在疯狂地提醒自己的存在。
血液滑腻了掌心,乌不得不绷紧每一根手指的神经,用尽全身力气去感受那两颗圆球的形状和位置,生怕它们在下一刻就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它们温热依旧,带着生命的余温,却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乌灵魂都在尖叫。
每一步挪动,都在那片猩红粘稠的泥泞里留下拖行的痕迹。
乌像一头被剜去双目的困兽,在绝望的黑暗深渊中,凭着最后一点执念,朝着那个早已注定的终结,卑微地、痛苦地蠕动。
前方,那片纯粹的、毫无光亮的黑暗深处,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在弥漫。空气变得粘滞,带着不祥和腐朽的气息。
一个冰冷、滑腻、如同毒蛇贴着耳骨游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
“嘿嘿……那我……就收下了。”
……
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锥,瞬间贯穿了乌所有的感官,冻结了血液。
它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带着一种终结的、不可抗拒的权威。
就在这声音落下的刹那,乌手中捧着的、那两颗属于他的温热湿润的眼球,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掌心骤然一空。
那沉甸甸的、带着生命温度的触感,消失了。
只剩下粘稠冰冷的血液,依旧糊满了乌的双手。
在其他人的眼中看去,只见该隐缓缓拿起乌支付的『代价』,张嘴,慢慢放入口中,随后吞咽。
一种比剧痛更深、更寒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乌的心脏。
那是一种彻底的剥夺,是灵魂被剜去一块的空洞。
黑暗不再是视觉的缺失,它凝固了,变成了有形的、沉重的实体,像冰冷的铅块灌满了乌的头颅,塞满了他的胸腔,沉甸甸地压下来,将他钉死在原地。
他感受不到……
原本还在企图恢复他眼部神经的『血焉终序』,猛地断了连接。
不……或者说,他的双眼……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他那原本的底气一拳打散,原本的计划猛地打乱,变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
『他真的瞎了。』
……
好冷……一股难以言喻的冷,直接遍布乌的四肢百骸,像是被不可名状的触手拖进深海,离透着些许光亮的海面,越来越远的绝望窒息感。
……
“一个两个三个……意外多救了三个人……那你也跟我走吧,刚好公平。”该隐狞笑着,刚刚朝着乌探出手去。
忽然!
暗影裹挟的狂风里,那道凶戾的弧光劈开混沌。
一柄巨斧旋转着撕裂空间,斧刃上盘踞的暗金荆棘蔷薇在疾速中绽开妖异的光芒——荆棘如受苦的蛇群扭曲缠绕,花瓣却在血锈色金属上灼灼盛放。
斧柄末端拖拽着熔金般的光痕,像陨落的星辰燃烧着最后炽热,狠狠楔入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