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手,用力碾压。
骨头断裂的脆响,令人毛骨悚然。可预料之中的惨叫,没有响起。沈夫人蹙了蹙眉,似乎不大满意。她看他一眼,望进一双稚嫩的,却仇恨荒芜的眼,这没有让她恐惧,只会让她愉悦。“恨本夫人?那就恨着吧,恨一辈子才好,一个贱种,能拿本夫人如何?”她满意了,笑着离开,还丢下梦魇般的话。“沈华,你脏,你恶,你该死。”“可你连死都不配。”……沈华。你脏,你恶。女帝必会厌你。你将死无葬身之地。信中的沈父如是说道。字字句句,都能拉他入无间地狱。他骗了陛下。他没那么可怜无辜,他杀过人,双手染血。在他八岁那年,他亲手将沈夫人的兄长推下池中,冷冷地看他挣扎,然后淹死了。可他觉得自己没错。他名义上的舅舅,是个衣冠禽兽,总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他,一边轻佻地夸赞他的容貌,一边说他与生母一样低贱。甚至将他拖至假山后……沈华那时不懂,只是害怕,于是抓起一块石头砸得他头破血流,逃过一劫,而后在下人的议论,知道他喜好幼童。对方步步紧逼,心思令人作呕,于是他觉得,这个人该死。可他娘亲,却因此而亡。“娘,我错了,我不该杀人……”“我卑贱,我就应该忍,如果那时候我忍住了,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娘,我错了,我脏,我恶,我该死……”“该死的明明是我……”无数个荒芜的夜,幼小的孩子绝望流泪。自责与愧疚,将他拉入深渊。“为什么?”沈华看着手中的信,嘴唇颤抖,手也在颤抖,剜心的疼痛。沈父知道一切。他知道沈华年幼被辱。他知道沈华亲手杀了人。他也知道,沈夫人是怎样当着他的面,勒死了他生母。那他就更应该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对沈华是怎样无法挽回的伤害!可他不但袖手旁观,还在沈华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挖出来。拿捏沈华,威胁沈华,利用沈华。沈华。你脏,你恶。女帝必会厌你。你将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想活命,想扶正生母,想成为沈家嫡子,想成为人上人,想光明正大的立于朝堂之上,就——毒杀女帝。牝鸡司晨,天理难容。沈华,杀窃权乱政之人,是顺应天命之事。沈父的话语,残忍中带着蛊惑。沈华神情迷惘,桌上的小瓷瓶静静地躺着,他知道这是什么。他该怎么办?—沈父在捡回奏折的时候,暗骂孽子。同时也震惊,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在女帝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之后女帝遣散后宫,而沈华不在遣散之列。宫中还传闻,沈华备受圣宠,自由出入御书房重地,日日在女帝跟前伺候。有人猜测,女帝是为他遣散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是怎样的荣宠?巴结沈父的人越来越多。但沈父可不觉得荣耀,只觉得恶心,他一直不能容忍,堂堂辰国天子,竟然是个女子!满朝文武,竟然要对一个女子卑躬屈膝!他恨极,可他装得好。见庶子如此,心生算计。他根本不怕沈华告知女帝,除非他想死。枕边人有一段这么肮脏的过往,女帝怎么能忍?他更不怕女帝知道,大不了提前谋反。他宁死,都不想在一个女子脚下俯首称臣。“大人,平王即将抵达京城。”“甚好。”沈父笑了,深沉阴狠。大辰的江山,很快就会重归男子手中!—御书房。“主上,查到了。”帝影十七一袭黑衣,跪在姒灼面前。他喊“主上”,只尊她一人,而非辰国皇帝。“说。”姒灼漫不经心地开口,随意翻着奏折。“刺客乃吏部侍郎家奴之远亲。”“哦?”姒灼来了兴致,似笑非笑。吏部侍郎,是吏部尚书的属官,还是吏部尚书亲手提拔上,虞太傅,想谋反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