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待师徒二人回过神来，夜幕已然悄然降临。

国教学院如往常一般静谧，院外百花巷的馥郁花香悠悠飘来，撩人心弦。

常言道，静极而生变。

这一整天，落落乖得很，因师傅在旁，便一直安安静静地于此处练功。

“师傅，你宝贝徒弟我都快饿坏了啦，咱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嘛。”

眼见时机成熟，落落开启撒娇模式，连拉带拽地将裴钰从藏书馆地板上拉起，二人步出满是青藤的院门，穿过百花巷，融入热闹的街市之中。

离百花巷不远，便是瓦弄巷大名鼎鼎的夜市。

在圣后娘娘的治下，京都久享太平，富庶繁华，这夜市自然是热闹非凡，行人比肩接踵，摊位上各类食物香气四溢，极为诱人。

裴钰给落落买了根糖葫芦，落落又惊又喜，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舔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只剩根光秃秃的木棍。

这模样，煞是可爱。

行至一家卖栗子糕的摊前，落落好奇地盯着老板灵巧双手绘出的花朵图案，正想开口问裴钰能不能买，却瞧见摊子后方，一个魁梧身影蹲在墙边洗碗。

此人手大如盆，碗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小巧，模样有些滑稽。

再瞧，他右手似有残疾，微微颤抖着拿碗，又透着几分辛酸可怜。

落落绕过摊子，走到那人背后，小脸气得鼓鼓的。

裴钰见状跟上，瞧见那人侧脸，见其青涩稚嫩，这才确认身份——蹲在墙角洗碗的，正是此前在街道上被天海牙儿重伤的妖族少年轩辕破。

“落落殿下，裴先生，你们咋来了……”

轩辕破听到动静，回头瞧见这对少年男女，眼中闪过惊喜，尤其是看到救命恩人裴钰时。

“走出红河，不远万里来到人类世界，历经千辛万苦，最后却在京都街巷洗碗，这就是你的人生目标？”

落落声音微寒，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轩辕破拿碗的手猛地一僵，再次回望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心中大为震撼，暗自思忖她怎会知晓自己来历。

看着他呆愣的模样，落落更气了，低声喝道：“要是让你部落里的人看到你现在这样子，会不会后悔当初给你凑那么多路费？”

轩辕破看似魁梧强壮，实则年仅十三，眉眼稚嫩。

此刻被落落毫不留情地训斥，脸涨得通红，嗫嚅着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在旧衣裳上擦擦大手，紧张地说：“您说得对，可是……”

落落本想激起他斗志，没料到是这般反应，一时无奈。

裴钰却另有疑惑，开口问道：“你……离开摘星学院了？”

他心想，即便这妖族少年被天海牙儿废了，难以继续修行，学院因他残疾就开除？

轩辕破见裴钰神情，知他误会，慌乱地摆动蒲扇般大手解释：“学院没开除我，只是……我伤太重，没法修行了，不想留在学院吃白饭，就跑出来了。”

见裴钰和落落似有不信，他急忙又说：“是真的，院长和教官都劝过我，是我太笨，不听劝，偷偷跑的，你们别错怪他们。”

裴钰和落落相视一眼，心下感叹：这孩子，真是憨厚可爱。无论是坚持离院的理由，还是怕误会学院的急切，都足见其心地纯净。

落落神色缓和，问道：“原来如此，那你以后打算咋办？”

轩辕破憨笑着说：“攒些钱，凑够旅费就回家，既然不能修行了，就回家帮家里多干点活……对了，你们别怪老板，他虽然爱骂人，但人挺好，我摔烂好多碗碟，他都没让我赔。”

铁板前忙碌的老板听到，笑骂两声，并未回头。

看着轩辕破憨厚笑容，落落莫名伤感，轻声问：“难道你就甘心这样回去？”

轩辕破沉默片刻，说：“就像您刚才说的，部落里人为我来京都修行凑了好多钱，不容易，就这么回去肯定不甘心……可教官说，我们妖族体质跟人类不同，废了的右臂很难治好，那还留下来干啥？”

他顿了顿，又道：“教官让我留在摘星学院干粗活，可看着昔日同窗大步向前，我更不甘心。”

落落劝道：“留在京都，总会有办法，何必急着离开摘星学院？”

轩辕破摇头，一脸执拗：“部落里老人从小就教导我们，不要接受任何同情，尤其是人类的。”

落落凝视他双眼，愈发欣赏，简洁有力地吐出三个字：“跟我来。”

语气虽平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轩辕破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