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的赵书生再次朝着顾今朝一礼:“先生之言,以前吾从未想过,若非提点,以后也未必悟得出来,吾虽在些许同窗中位列最前,但若到了神都,乃至放眼整个大炎,吾又会排在何位置呢?怕也逃不过最末...”
“能有此悟,赵兄已超过大部分世家子弟了。”顾今朝含笑点头。
赵书生一脸惭愧,抬头看向最后一排学子。
特别是与他关系不错的孙书生。
两人同为李夫子这一届的关门弟子,师兄弟相称,虽然阶级不同,但关系是极好的,他也很尊重这位师弟。
但此刻,见他们眼神悲怆,一脸难堪失落,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其他学子也一脸沉默,在心里消化这生动的一课。
但也有学生注意到了顾今朝的位置,便忍不住问:“哎,顾先生您的位置——”
嗯?
听到这话!
所有人一顿,随后看向了顾今朝。
只见,此时他如先前游戏开始一般,依旧站在最后一排。
孙书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顾今朝的眼神突然动容。
顾今朝摊了摊手道:““诸位寒门子弟,好歹也是落魄世家...我父母早逝,村中放牛长大,得了父亲余荫后入云溪县求学,我与百姓一般无二————甚至,在下还得后退一步才是。”
说着,顾今朝竟真的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他说的云淡风轻,但就这短短的一句,概括的却是他前十多年的经历。
到底是怎样强大的内心,才能支撑他走到现在的?
“先生不可啊!”秦书生不自觉开口。
“就是个游戏,不至于如此——”其他前排的学子纷纷开口,很不愿意看到顾今朝如此贬低自己。
“你等为我说话,觉得辱了我的名声,但吾却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生而为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可把握自己的未来。”顾今朝道:“若连现实都不愿面对,如何能成材?如何能完成心中所愿?”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顾先生...
最后一排学子,哪怕平日里很有自信的孙书生,本来都有些自卑,但此刻听到顾今朝这话,自卑没了,反而带着浓浓的敬意和激动。
是啊,最好的榜样,不就在我们身边么!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也只有顾先生这般的人,方能说出如此振聋发聩之言吧?
李夫子抚须,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敬佩,这一次是真的有点佩服了。
明明同样的年纪,此子内心何其强大。
他甚至隐藏了很多泥潭般的挣扎没说出口。
招贤七试何其难,他做成了!
想脱离猛王府更是难如登天,他正在做。
最后一排学子内心颤动,他们能感受得到,顾今朝字字发自肺腑,并不是刻意安慰他们的。
见他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顾今朝道:“吾幼时曾看到一篇古文,今日承蒙李夫子不嫌,约我与诸位论道洗砚池边,便分享之——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
“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秋风萧瑟,洗砚池边所有学子静静倾听,此刻天地间,除了顾今朝孜孜不倦的朗诵声,便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他声音不大,却仿佛带有魔力,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去想,去听,去思考。
【我年幼时就爱学习。因为家中贫穷,无法得到书来看,常向藏书的人家求借,亲手抄录,约定日期送还。】
开口便是往昔,和极低的身份,低到连藏书都不曾有。
顾今朝虽然说的是古文,但众学子看着他声情并茂,再加上他的身份——这是古文么?
这就是顾先生他自己啊!
【天气酷寒时,砚池中的水冻成了坚冰,手指不能屈伸,我仍不放松抄书。抄写完后,赶快送还人家,不敢稍稍超过约定的期限。因此人们大多肯将书借给我,我因而能够看各种各样的书。已经成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