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稳定心境,子慕予只能凝神,倾听杨启吉的呼吸声。
心静之人长而缓的呼吸声,也带着让人平静的力量。可是突变横生。啪!杨启吉突然歪倒,迟迟没有动静。子慕予纵身一跃,在山壁上拍落几点,人瞬间已落至潭前。她赶紧扶起杨启吉。杨启吉全身软瘫。子慕予伸手一探鼻息,心顿时凉了半截。怎么回事?!气息全无!死了?!不仅如此。夜色中,那些呓语、鼾声,突然尽皆消失。整个罗浮洞,陷入一片死寂!子慕予心神大乱,放下杨启吉,往院子扑回。院子里静悄悄,没有人的活气。子慕予忙跑进屋子。一眼就看到丰俊朗歪倒在桌子旁。她三步作一步,扶起丰俊朗,手,掐住丰俊朗手腕脉搏。身体明明是温的,可是,丰俊朗的身上没有一丝活着的搏动。他,就死于瞬间以前!子慕予浑身颤抖,轻轻放下丰俊朗,站起,转身。看向坐在古元卓床上的人。不知是今晚的夜色足够明亮,还是屋里的烛光燃得正好,或是,这个人,本身就带着一缕光。身上明明还穿着古元卓的衣服,可是人,却不是古元卓的样子。这是个身量娇小,肤如堆雪的女人。“我见过你。”子慕予脱口而出,话说出后,却是一愣。脑中高速运转,记忆匣子彻底摊开。人是陌生的。她两世为人的生命记忆中,都未寻到此人痕迹。此人在她的记忆中,没有故事。等等!记忆回到小时候。她和古元卓被吴三带至杨金锋府邸。当时她在县令府前见过一幅画。那幅门神!是那个女人!眼前的女子神态依旧,可是多了许多岁月的痕迹。林予安法道在逐渐消弭,人在迅速衰老,几个时辰前,还是三十岁出头的容颜,如今,却像五十岁了。眼角起了皱褶,唇皮变薄,下巴变得尖削。原本她百思不解,谁敢口气这么大,说傀附术是自己研究出来的。但若是这个人,没准真有可能。子慕予心中已有猜测:“林予安?”林予安看着子慕予,眼中情绪不显,所以显得分外疏离:“是个聪慧的孩子。”子慕予眼神也跟着疏离起来,手中白光闪现。 君阳幻成一把尖细的刀,被子慕予坚定地握着。“元卓呢?你把他弄哪去了?罗浮洞的人怎么回事?他们真的死了吗?是你,杀了他们?”子慕予问。林予安生了几分玩味,看着子慕予:“我以为,你第一个问题是想问我,我是不是你的母亲。”子慕予神色并无波动,只是淡淡地直视林予安:“你是吗?”“看来我是不是你母亲这件事,在你心里并没有什么份量。很好。”林予安缓缓站起。她的动作很慢。像个骨头关节朽化的老人。林予安瞧瞧天色。现在,已经没有废话的时间。“子慕予,你想罗浮洞的人和丰俊朗活,还是想古元卓活?”林予安问。子慕予眸光转冷:“我为什么要选?难道谁就应该无辜受死?”“一个人的性命,和许多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你会不知?”林予安半张脸沉没在黑暗之中。“那你告诉我,一个人的性命有多重,许多人的性命,又有多重?”子慕予道。林予安微微一愣。人命重于天。许多人的性命自然是重于天。一个人的性命还是重于天。孰轻孰重?“你没看过那些话本故事吗?那些侠之大者,仁义之师,只要杀一人得以救苍生,他们会前仆后继。”林予安道。“故事么?你当真?害别人性命成全自己的仁义之名,算狗屁侠之大者。有本事,抹自己脖子救苍生啊。抹自己没用?那怎么肯定杀别人就有用?若杀一人苍生得救,苍生最应该感激、世人最该歌讼的,应是这个死去的人,而不是杀人的人。”林予安听着这些话,久久,久久未曾说话。她想,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她与子慕予之间,应该有许多话能说。子慕予与林予安之间,本有一丈距离。可林予安突然逼近,手搭上子慕予的肩膀。子慕予只觉得一阵眩晕。眨眼间,她们已经站在天池山。“刚才,我看见你站在这里。我曾经,也站过这里,看过这片土地的。”林予安道。她的神色中,满是对曾经的追忆。“先神洲,沧溟宗,沙河渚,这里几乎每一寸土地我都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