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陆山岳是我老师,不太合适。就说他是九思祖父,他死了,九思去守孝了怎么办!守个三年,三年之后朝廷是怎样的光景,还适不适合改革,谁能知道。
第五旉这事真的做得太不懂事了。
陆安对此,只是先流露黯然之色,随即向官家表明自己内心并没有觉得其他隶民都可以去补江堤,而陆家就不行。
陆家的命是命,其他隶民的命也是命,百姓的命更是命!
重点表明:她虽悲痛,却能理解此事。
第67章
见陆安并没有因为江堤的事情和自己生分, 柴稷便放心说下去了。
“我爹在位时,进行过一次新政,你应当也知道, 那次新政以失败告终。当时绝多数大臣都说变法是与民争利,造事生非,我不能说他们错了,毕竟百姓的确被折腾得不轻。但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新政为何失败。”
说到这里时, 肉眼可见地,柴稷心情变得不好了。
“朝廷发政令,说永不加赋,地方上就能谎称朝廷要加税。”
“朝廷发政令, 说要造鱼鳞册丈量土地,地方上就能谎称朝廷是为了加税。”
“朝廷发政令, 说以青苗法保护百姓不受荒年影响, 地方上就能谎称朝廷规定是百姓不管缺不缺粮食, 都必须来衙门借贷。”
“如此阳奉阴违, 颠倒黑白,蒙蔽圣听,新政如何能好!”
官家桌上摆着一盘自颍州水浮陆转送来的桑葚, 在他盛怒拍桌下散落一地, 为地板滚上一层深紫。
他犹嫌抨击力道不够——这些话他往常憋在心里, 不与旁人说,纵然是第五旉这个看似最接近他的大总管, 也不知他心里是何等想法。
“那些大臣, 还好意思质问朕为何用宦官,宦官至少还能作为鹰犬, 为朕效力,他们除了和朕对着干外,还做了什么?”
“朕问个策,他们一番话如同花团锦簇,实际上满纸废话,只说让朕做圣君,垂拱而治,怜悯百姓,国家自然会强盛。圣君,圣君,能落实么?朕还不如科举出题呢,至少学子为了高中,会绞尽脑汁答实策,朕这些大臣一个比一个精明,生怕朕真的做成了什么,割走他们的利益,让他们无法再舒舒服服做官。”
“圣君?仁君?他们说的出来帝王该如何圣,如何仁么?知道该怎么让帝王真切了解百姓生活么?说的出来一个字,让朕多去民间走走么?知道百姓需要什么,小吏需要什么,官僚需要什么么?知道皇帝该怎么喂饱小吏,才能让那口肉汤流到百姓嘴里么?知道该如何打压豪绅,才能令百姓有喘息之地么?知道如今国库哪项收入多,哪项收入少,如何增多国库却又不会竭泽而渔么?这些有用的东西一个都没有!只知道左一句垂拱而治,右一句祖宗家法,嘴上再挂一挂不与民争利……全是空话!还埋怨朕行举轻佻,不似人君,朕端正了,那就真的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最让柴稷生气的是,这些人不是没有才华。不然科举策论这一关就过不去。
当初科举能出良策,当了官就脑子变石头了?依他看,是心肠变石头了吧。
什么与士大夫治天下。这些士大夫把天下当他们家了吗,到头来还不是只有柴家人辛辛苦苦东缝西补,试图把国库的窟窿填满?
那些士大夫只会像军官吃空饷一样,努力扒着柴家江山吸血罢了。
柴稷边说边气,胸膛不均匀地起伏。
陆安则坐在座椅上纹丝不动,只以关切与担忧的眼神看着官家,神情专注。
柴稷本来很是气恼,但扭头看到自己的骊龙之珠如此关心自己的情绪,怕自己气大伤身,便感觉那股暴怒的情绪在慢慢被抚慰,被安抚下来。
柴稷抬手按了按眉心,面上透露着倦怠与疲惫:“方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陆安摇了摇头,只道:“官家的桑葚翻了,可需臣再去喊人拿一盘?”
柴稷慢慢舒展开拧在一起的眉毛,勉力一笑:“那便再来一盘吧。”
很快就有太监进屋,将屋内打扫干净,又送来一盘刚洗过的,散发着水果清新味道的桑葚。
经过这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