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血债血偿

伞杖迸发的青光将周忘的生魂硬生生拽回躯壳，尸斑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水晶棺中的"柳寒烟"十指爆出猩红菌丝，茶厂梁柱在尖啸声中崩裂，万千尸骸从地缝中伸出白骨嶙峋的手。

"周家人该还债了！"老者的身躯已与菌丝融为一体，化作三米高的鬼藤巨人。他胸腔裂开的血洞里探出七条婴尸手臂，每条掌心都睁着血灵芝构成的瞳孔。

周忘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菌丝触手，伞杖点地借力跃上烘茶炉。锈蚀的铁板在脚下扭曲，蒸汽阀口喷出裹着人脸的毒雾。他咬破食指在虚空画出血符，青光暴涨间，伞杖化作三尺青锋，剑身北斗纹路流淌着液态金光。

"天罡破煞！"

剑锋劈开毒雾的刹那，鬼藤巨人的婴尸手臂突然炸裂。紫黑脓血溅在砖墙上，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傩面图腾。周忘的剑势未收，顺势削向水晶棺，却见棺中"柳寒烟"抬手攥住剑刃——菌丝与金芒相撞迸发刺目火星。

"清远师兄的北斗剑诀，你只学了皮毛。"棺中人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的嘶哑，菌丝顺着剑身急速蔓延，"让师娘教教你真正的湘西傩术！"

周忘弃剑后仰，五枚铜钱擦着鼻尖射入棺椁缝隙。铜钱遇血自燃，爆开的真火中，他看清棺底刻着的生辰八字——正是自己与棺中人重合的命格。记忆如毒蛇噬心：八岁生辰那夜，师父醉醺醺地抚摸玉佩说："这是你娘的嫁妆。"

"你不是柳寒烟！"周忘暴喝，尸斑已蔓延至眼睑。他扯断腰间朱砂绳，铜钱如流星般射向茶厂四角，"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铜钱入地的瞬间，青砖下传来婴灵啼哭。五道金光破土而出，在空中织成天罗地网。鬼藤巨人嘶吼着撞向光网，菌丝触手在金光中化作飞灰。周忘趁机掐诀，北斗剑凌空飞旋，将水晶棺劈成两半。

棺中爆开的不是尸骸，而是无数血灵芝孢子。它们在空中凝聚成周清远的面容，菌丝构成的道袍无风自动："逆子！"声音如闷雷滚过茶厂。

周忘的七窍开始渗血，手中剑诀却愈发凌厉。北斗剑分化七道虚影，按七星方位刺向菌丝人脸："我父亲绝不会用活人养尸！"

剑光穿透人脸的刹那，整座茶厂陡然寂静。飘散的孢子突然定格，继而疯狂涌向烘茶炉。铁板轰然炸裂，露出下方血池中浸泡的青铜棺——这才是真正的柳寒烟尸身！

鬼藤老者的狂笑震落屋瓦："二十年了！终于等到七星借命的时辰！"他残破的身躯融入血池，青铜棺盖在菌丝拉扯下缓缓开启。

周忘的瞳孔骤然收缩。棺中女子面容栩栩如生，耳后朱砂痣艳如滴血，双手交叠处放着半块玉佩——与他胸前的残玉完美契合。

"娘..."尸斑蔓延至太阳穴，记忆开始破碎。周忘踉跄跪倒在血池边，北斗剑当啷坠地。

血池突然沸腾，柳寒烟的尸身直挺挺立起。她的嫁衣下摆伸出无数菌丝，与青铜棺底的符咒相连。周忘看清那些符文的瞬间如遭雷击——竟是师父独创的"偷天换日"禁术！

"明白了么？"鬼藤老者的声音从血池底部传来，"周清远当年用你娘亲的命换了你的命，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柳寒烟的尸身忽然睁眼，双瞳化作血灵芝的猩红。她指尖轻点，周忘怀中的半块玉佩凌空飞起。当两块残玉即将合拢时，伞杖突然自主飞射而来，杖头北斗纹路炸开耀目清光。

"寒烟师叔！"周忘嘶吼。

青光中浮现柳寒烟的残魂，她素白道袍染血，玉指结出莲花法印："瑶光移位，贪狼噬月——破！"

伞杖应声炸裂，七枚玉质星钉嵌入血池七穴。沸腾的血水骤然凝固，柳寒烟的尸身发出凄厉尖啸，菌丝嫁衣寸寸崩裂。周忘趁机扑向青铜棺，将师父留下的断剑刺入棺底符咒中心。

地动山摇间，血池底部传出鬼藤老者绝望的哀嚎。周忘的尸斑褪至胸口，记忆如潮水回涌——八岁那夜，师父攥着染血的婚帖喃喃自语："寒烟，当年换命之事，终究是师兄对不住你..."

"该结束了。"他握住两块残玉，任由锋刃割破掌心。精血滴入青铜棺的刹那，柳寒烟的尸身突然温柔微笑，菌丝双瞳恢复清明。

"忘儿..."真正的母亲的声音，穿过二十年光阴响起，"活下去。"

血灵芝母体在尖啸中枯萎，茶厂梁柱轰然倒塌。周忘抱着青铜棺残片冲出火海时，朝阳正刺破云层。怀中的残玉突然发烫，浮现出师父临终前用精血写就的真相：

"七星棺椁，尚存其六"

废墟中，伞杖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