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我败了，他赢了。

慕梵抬手接住一片从空中飘落下来的碎片，碎片已经被烧焦。

“死了？同归于尽。”慕梵合眼怅叹，他自认为自己懂童渊，可他对童渊的所行所为，却是半点都不理解。

现在，那个人死了，留下了这个残局还没收拾。

这个残局，他必须亲手去收拾。

向碧婷与他一起，把那些四处飘散的亡灵都收起来，装入了一个小罐子里。

一繁站在残败的庭院里，脚下是废区，头顶是厚厚的云层。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类似今日的场面，他曾经见过一次，那就是无荒地沦陷的那一次。

“壁画的封印破了，维持着壁画中幻境的力量也在逐渐消失，我们必须赶快出去，否则就会被憋死在里面。”慕梵与向碧婷把那些亡灵收集起来过后重新回到这已成废区的聚魂楼。

一繁出神的站在那里，他从未如此惊讶过。

就连当初无荒地沦陷，也没有让他如此失神。

“走吧。”向碧婷也催促了他一声。

这个人，是她的仇人。可她……却无心去报仇了。她的心里是空的，她的手中握着亡故之人的魂魄，一步一步走出这聚魂楼，走出这壁画。

青阳院，依旧冷清。

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冬去春来了。

壁画中的时间与这外界的时间不同。

在壁画里，日月更替，四季轮回，都可以用咒语和法术来控制，不比这外面。

站在壁画前，看到那根从墙外伸进来的桃花。向碧婷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抽空了一般，她浑身发软，就在这壁画前昏迷了过去。

慕梵走出这壁画，怅然地望着外面的天。天色还青，太阳还未升起，空气清新，迎面吹来的风凉爽宜人，却不寒冷。

他松开握着剑的手，也靠着壁画坐了下去，他闭上眼睛，呼吸很平稳。他没去理会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也不去管身后是什么光景。

一繁在慕梵的旁边站得笔直，他好像已经累惯了，无论多疲惫，只要他还有一点儿意识，他就不会让自己倒下，他俯视着慕梵的脸，在他旁边蹲下，靠近他，在他的眉上落下一吻，“师弟，多久不见，没想到重逢之日，会是这般模样。”

一繁把慕梵搂在怀中，让慕梵靠着他。他想，这样应该可以让人睡得舒服一些。

“在这世间，有亲人的人，真幸福。若我也去了……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那得有多孤独？”一繁搂着他的手紧了紧，不由笑道，“我多希望你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可这漫长的年岁，又该让什么人来陪着你呢，师弟……”

太阳升起来，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还清自己欠下的那些债了，曾经为了能够报仇，他不惜一切，可最后，杀了他仇人的人竟然不是他自己，而那个杀害他仇人……也与自己的仇人同归于尽了。

当他感受到太阳的温度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嘲笑的声音。

他也闭上眼睛，疲惫的感觉袭来。他的亲人就在他的身旁，仇人……已经化作硝烟散去了。

从今往后，还能让他对未来有所期盼的，大抵就是身旁的亲人了吧。

在他们都睡着了过后，顾决才从壁画中走出来，他的腰间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葫芦，葫芦散发着朦胧的金光。

但是，没有被人看见。

因为那些人，都睡着了。

太阳徐徐升起，在顾决踏出青阳院的大门的时候，这个古老的院子，忽然崩塌了。

包括那面画着壁画的墙壁，也崩塌了。

等向碧婷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阴阳家了。

她不知道别人都去了哪里，她的伞还在她的身旁，收在伞中的灵魂，也还尚在。

向老爷子端来熬好的粥，看到她睁开眼睛，就扶她起来，“累坏了吧，先吃点儿东西。”

“爷爷，我是怎么回来的？”向碧婷问。

“是我把你从青阳院中带出来的。”向老爷子道，“慕梵和一繁都走了。关于你大哥的事情，如果你要听，我可以找个时间告诉你。”

“我……”向碧婷垂下眼睛，咬着唇半响不语。

向老爷子道，“喝粥吧。”

“爷爷。”向碧婷看到爷爷放下碗就要走，又急忙抬起头来，双眼中的神情仿佛孤独的幼兽，“爷爷，我知道，大哥对我很好。”

“对，他对阴阳家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向老爷子道。

可他对外人……是什么样的？他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