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到了？”

“没。本文搜：EZ看书网 ezksw.org 免费阅读”

许苗走到秋千前坐下，她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睡裙裙摆随着动作摇晃，悠闲得像只是睡醒了出来看看月色打发时间。

许延站在她身后，视线轻扫过她平静的侧脸。

他不说话，许苗也不开口，她的手心拽着绳子，伸开双腿脚尖往上踮，秋千往后抬，她又倏尔松脚，整个人荡在半空里，裙摆飘扬，扫过男人立在身后投射到地面的高挑身影。

许苗狠狠抬脚踢过去，黑影交叠——像是一脚踹在他的脑袋上，莫名解气。

她翘起嘴角，笑起来。

“幼稚。”

他淡声评价。

“嗯，你最成熟了，你什么都想得周到，什么事都只要一个人担着，别人都管不着。”

她敛了笑，低着头轻声说。

话说得轻飘飘没有重量，像一个人的喃喃自语，顺着风吹进耳朵里，却听出来意外的呛。

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跟朵花儿似的，只有从小到大花费心思浇灌呵护的许延清楚明白，她浑身收敛的尖刺有多扎人。

他走近拽住秋千的绳子。

“推高点。”

许延依言加了点力。

“再高点。”

许苗紧紧闭上眼睛，手心攥紧了有点粗糙的绳子。

许延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后背，用力将人推入夜色里，他盯着她紧抿嘴唇，脸色略微苍白却逞强的模样，神思微动。

二十岁的女孩还像少女时候的模样，像雪白的瓷娃娃，皮肤娇嫩，性格也娇气，小时候最爱的就是荡秋千，吵着让他做一个，还得用攀着藤蔓的花朵点缀吊绳，欢欢喜喜坐上去，手指不小心被扎了，哭得惊天动地，他推得太高了，又怕得乱叫，朝他求饶放她下来。

闹腾、吵闹、又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哭起来的时候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眼角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瘪着嘴巴装委屈，软软的一声“哥哥”能把他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怒气一下子浇灭。

笑起来的时候又没心没肺，最喜欢蹦跳着勾住他的脖子，钻进他的怀里。

从前的她热烈鲜艳，喜怒哀乐形于色，他一眼就能看穿，哪怕是处于人生最沮丧低谷的时候，她也会亲昵地搂住自己的脖子，小声说没关系，总会好的。

许苗的前十八年，闹腾底下实则是乖巧到令人心疼的底色，哪怕知道自己之所以被同意留在许家，是为了给病重的女主人冲喜，也心甘情愿守在母亲的床头，小小的一只，拿着读不懂的故事书，笨拙地与时日无多的妈妈讲话。

母亲走的那天，大雨。

一如许苗被许延捡回家的那天。

漆黑冰冷的葬礼上，许苗死死握着他的手，漂亮却空洞的双眼流着泪，不停流，六岁的孩子尚且不懂离别，但依旧发自内心惶恐不安。

夜深人静，她抱着无声哭泣的许延，最后在恢复平静的那一刻，睁大眼颤颤巍巍问他，我会被重新丢掉吗？

那天，许延感觉到两次疼，心被掰成两半，又被狠狠踩碎。

他抱着柔弱无助的妹妹，发誓一辈子爱她、养她，永不丢弃。

现在再看向她，目光和视线都像一滴水落进水里，无声无息、没有回应的寂静，连荡开的波纹涟漪都过分平静，不平静时又像火山骤然爆发，倔强、对抗，像首白滚烫的岩浆将他淹没吞噬。

可惜，他没法回应。

秋千越来越高，许苗的心脏快要从胸膛蹦出来，身体失重，灵魂仿佛也跟着脱窍，身后那只手忽然松了，她重重地从半空里摔下来，闭紧眼睛的那一刹那，掉进了滚烫坚硬的怀抱里。

充斥着淡淡香气、令人久违怀念的拥抱。

亲密转瞬即逝。

许延走到她身前半蹲下来，她的魂魄还在半空荡着，怔怔看着他低头握住自己的手腕，将冰凉的物件圈在她的腕骨。

他松手，她举起来看。

月色明亮，金色细圈装饰在手腕，随着伸胳膊的动作往下滑落，凉意从腕骨传到手臂的肌肤，她看清了上面刻着的字母。

“Selene”

——她的英文名，代表月亮的光辉。

“生日快乐。”

她垂下眼，看他仰着的脸轮廓深邃。

“许延，我的生日愿望能帮我实现吗？”

她的手指握着细圈，指腹轻轻摩挲凹凸不平的字母，对视片刻，她忽然问。

许延：“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