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平稳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一个村民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个湿漉漉的布包说:“唐大夫!我在鬼哭涧下游找到了这个!”布包里是件泡得发白的蓝布衫,看样式是上了年头的旧物。最骇人的是,衣衫心口位置有个碗口大的破洞,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动物撕咬过。周老太太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厉声说:“这是……这是秀姑的衣裳!传说中她就是穿着这件蓝布衫在溪心石上捡螺蛳,被河婆抓去当了替身。”唐泽仁接过布衫仔细看了看,发现破洞处沾着些蓝色结晶。他悄悄刮下一点藏在桑皮纸里,突然听见屋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跑出去一看,祠堂前的石板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个湿漉漉的脚印。那些脚印小巧玲珑,分明是女子的绣鞋所留,却一路从溪边延伸至祠堂门口,在烈日下竟然不干,反而渗出蓝色的水渍。周屠户的杀猪刀“当啷”掉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周围说:“河婆……河婆来讨说法了……”“兰丫头没去溪边!这些螺……这些螺是自已爬进她被窝的!”屋里顿时炸开锅。有人念起了佛号,有个小媳妇当场晕了过去,周屠户拿起一把杀猪刀“哐当”杀猪刀插在门框上,恶狠狠地说:“都是水生惹的祸,老子就说该把水生扔回溪里去!”唐泽仁没理会这些骚动,他掰开小姑娘的眼皮,发现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奇怪的是眼白上布满细密的蓝色纹路,像是有人用最细的毛笔蘸着靛青画上去的。当他触诊颈部时,更在发际线处摸到几个硬结,那分明是淋巴结肿大,可皮肤表面却浮现出诡异的螺壳纹路。唐泽仁取出银针,和旁边的人说:“弄些无根水来,再煮些绿豆甘草汤。”众人不知道无根水是什么,陈老伯赶忙解释道,就是没有落地的雨水。昨天刚下完雨,这东西倒是不难找。周老太太突然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腕,很惊恐地说:“用不得水!昨儿半夜,我听见闺女屋里……有流水的声音……”唐泽仁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地面确实异常潮湿,墙角还有未干的水渍蜿蜒成线,一直延伸到床底。他弯腰查看,突然从床下拖出个湿漉漉的鱼篓,鱼篓底部黏着几缕水草。唐泽仁用木棍挑起细看,发现根本不是植物,而像是某种动物的触须,表面布满吸盘状的突起。更可怕的是,那些“水草”在离开鱼篓后,竟然像活物般蜷曲扭动起来。旁边一个岁数大的村民面如土色,惊呼道:“是河婆的头发!快……快拿黑狗血来!”但一时半会去哪能弄来黑狗血,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唐泽仁虽然还没想明白所有的关键问题,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救人要紧。迅速为小姑娘施针,当银针刺入人中穴时,针尾突然剧烈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更奇怪的是,随着他下针,那些耳后的鳞状蜕皮竟开始大片脱落,露出底下正常肤色的新肉。唐泽仁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有救!”然后拿出这几天用断肠草汁调配的药膏,本是治疗毒疮的猛药,给小姑娘敷上。当黑色药膏接触到小姑娘掌心的溃烂时,伤口突然冒出丝丝蓝烟,空气中顿时弥漫开刺鼻的铜锈味。随着药性发作,周小兰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唐泽仁眼疾手快地将她侧翻过来,小姑娘“哇”地吐出一大滩蓝色黏液,里面裹着几个未消化的蓝螺。周老太太瘫软在地,喃喃自语道:“造孽啊,这是……这是河婆的聘礼!”唐泽仁却盯着黏液里的蓝螺若有所思,他注意到这些螺壳表面的纹路比水生的更加密集。而且每个螺壳的螺旋方向都是反的,这在生物学上几乎不可能自然形成。现在小姑娘最紧急的时刻已经过去,他仔细想了想所有的这些问题。逐渐的所有的一切在他脑海里都有了正确答案,看来必须去实地考察一下,来证实自已的想法了。那些自已爬入周小兰被窝的蓝田螺,让他想起《本草衍义》记载的“砒霜引螺”现象。高砷环境中的生物体会释放特殊信息素,主要也是由于砷中毒后会导致皮肤分泌含硫化合物。这种化合物的气味对水生螺类有强烈吸引力,小姑娘夜间盗汗的体味,就像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这些敏感的水生生物聚集过来。而小姑娘耳后鱼鳞状蜕皮,是由于急性砷中毒引发的角化过度症。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三价砷会与皮肤角蛋白中的巯基结合,导致表皮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