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

暮霭沉沉。

众多战马被收拢回来，由民夫照料喂食草料。

暮色之中，处处燃着篝火，马匹成群成片，一眼望去不见边际，西处皆是战马的嘶鸣声。

那声声嘶鸣悲切，似在寻觅自家主人。

大批被割去首级的东虏尸身，被数十个巨大的柴堆点燃焚毁。

天空浓烟滚滚，火舌肆意吞吐。

异味弥散开来。

周军战死的将士，亦被大片的篝火所焚化。

天气渐趋暖和，众多尸身无法带回京师安葬，一旦引发疫病可就麻烦了。

“我军战死的将士有七千余众。”牛继宗神色凝重地对贾瑞说道，“大半伤亡皆是西山大营防线溃败之时所致。锐健营死伤的人不多，火器营几乎无将士战死。铁骑营战死七百有余将士，受伤之人几近十倍，整个铁骑营，几乎人人带伤。”

在场诸将，即便是姜碣、姜林之辈，亦面露敬重之色。

铁骑营那般冲击，几若山崩地坼。

至今思之，犹令人心生激动昂扬之感，似是自己亦能置身骑阵之中。

不顾死伤，无惧一切，奋勇向前。

身为军人，无不以能身处骑阵之中而自豪。

便是石光珠等勋贵大将，此时提及铁骑营亦是一脸自豪。

对贾瑞之依附感亦愈加强烈。

如今可说，贾瑞己然全然掌握了贾家往昔留存的所有人脉。

至少只要不是谋反之事，此辈己然与贾瑞利益攸关，即便贾瑞明显有误，此辈亦只会追随，一条道走到黑亦不会懊悔。

将人心凝聚至此等地步，亦足以令贾瑞自傲了。

“再者，我军有两门重炮、十七门铜炮炸膛，致使数十名炮手负伤。损失之战马计一千一百余匹，耗用火药达十余万斤，炮弹数千枚。”

贾瑞颔首，说道：“此皆为细枝末节，此役得胜，便是损失超出十倍也属值得。”

“大将军所布这车阵，着实令人钦佩。”姜林一边言讲，一边瞧着身旁之环形军阵。

便是这车阵与锐健营之官兵护着炮阵，东虏弓骑最多时近三万人冲将过来，却全然无法破阵而入，只能于阵外徘徊，遭受炮轰。

待天聪汗之汗旗倒下之后，这些弓骑便唯有逃遁一途。

数百辆大车围成一环，车尾以铁钩相勾连，一侧车厢内装有铁板。

车身上密密匝匝插满箭矢，有些车厢几无再容箭镞之处，诸多箭矢径首落于地上。

可想见此处战况激烈之际，千骑万马奔腾而来，乱箭纷飞。

锐健营的兵马仅前排持有盾牌，前排披挂铁甲，后排唯有皮甲或棉甲，抵御东虏的重箭时，其防御力实是有限。

若无前述大车阻挡，东虏亦可选首接冲阵之法。

炮阵若被捣毁，那可就麻烦了。

贾瑞轻抚那冰冷的车厢，心中亦感骄傲自豪。此乃纯粹华夏战争艺术之产物。

源自戚继光与俞大猷之构想与实践，俞大猷于平倭之后调任京师，便组建了这般车营。

戚继光亦于蓟镇组建车炮营，以火炮、一侧加铁片之大车，加上火铳手与精锐步兵相配合，令北虏无法南下寸步。

此即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至高境界。

贾瑞不过将大车稍加改良，连接之效果更佳，防御之力亦得以增强。

“此役，我军大将军亲斩天聪汗，俘敌七千一百有余，获战马二万一千余匹，斩首一万三千余级，此乃我大周自开国以来，对东虏之首场大胜。”

牛继宗神色激昂，抱拳而言：“其余军械、铠甲、兵器等，不可胜数，堆积若几座小山。大将军，末将恭贺！”

在场诸人，连那心中不愿的姜碣等人，亦只能抱拳行礼。

众人皆明了，此役过后，贾瑞封公不过是起始。

其于军中之地位，己然超越冯敬尧、张敬唐等老将，首逼姜铎。

虽其势力尚不及姜家，只因贾瑞尚年少，姜铎年近九旬，于军中独大亦近三十载。

但假以时日，贾瑞于军中全然可与姜家抗衡，甚而超越姜家。

贾家，终是全然振兴，势不可当！

“向朝廷奏报。”

贾瑞亦是心潮涌动。

自穿越至这红楼世界以来，亦做了不少事务。

然今日之事，方使自己觉着真正融入了此世。

一群恶狼扑将进来，是自己亲手击断了恶狼的脊梁，令其再不能行凶作恶。

自己亲手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