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国……

此二字入得人脑海，真个叫人头皮发紧，脑内似要炸裂一般。\暁.税`C!M`S¨ !芜¨错·内′容^

谁他娘的愿去殉国啊……

于辽东为官，不同流合污者少之又少。

在他处，火耗银子与成例的灰色收入亦不算少。

辽镇太过贫瘠，总归是大量丁口为将门所据，众多平民被他们弄成自家军户。

将领们富埒王侯，油水极厚。

文官于有限的火耗中所得着实有限。

只得出卖朝廷利益，与这些将领同流合污，从军饷与军需补给里分润好处。

此外，对将领们强占田地，强行将百姓划作军户之举视而不见，便是逼反地方，致使不少百姓流落山林亦视若罔闻。

正因如此，这帮腌臜文官才于辽东这秽浊的大染缸中分得一杯羹。

如此于朝廷而言的贫瘠之地，每年需贴补数十万两银子与百万石余粮，尚有大量军需物资。

却未曾令地方得以休养生息，亦未使军镇强盛起来。

当真是个恶劣至极的无底深渊。

朝廷亦是毫无办法。

大凡在辽镇任职过的文官，极难得以升迁，朝廷对这些人亦是心中有数。

仅有极少数人能抵御得住诱惑，然他们的坚守毫无意义，因离开辽镇之后，依旧无有升迁之机。

朝廷默认你在辽镇上任之后便失了操守，此乃约定俗成之事。

故而在辽东，朱国瑞这般的官员可算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若非内心极为刚强，早便选择同流合污了。

这般毫无意义的坚守……

委实太难坚持了。

且说为官之法，亦要审慎精明，既不可太过触怒辽镇的这帮人，又要在底线之上行事。

若做得太过，不是被众人联名弹劾，便是莫名遇刺。

骑马时跌死。

坠于井中淹死。

喝茶之际不小心被茶叶噎死。

先前的辽东，不知有多少操守清正且态度强硬的文官死于非命。

这一方化外之地，令众人绝望。′w·a_n\z~h?e*n.g-s¨h`u?.′n/e¨t.

朱国瑞在此之前亦未曾如此偏激暴躁。

然如今事己至此，隐忍全无意义。

毫无用处了，除非有奇迹。

“会有奇迹否？”

“我可不愿殉国啊……”

“征虏大将军行营大总管贾瑞己至广宁了。”

“我知晓，祖学恭他们己派遣了十几拨塘马去请援兵了。”

“然大军动员与出兵并非小事，即便大将军行事极为迅速，没有个三五天亦是不成的吧？从广宁单骑到此，一日自是足够，可几万人的大军，便是说几日之内能到亦是极快的了。”

大军之动员与出征确非易事。

动员、列阵、准备行粮、调度批次、战场的确定与侦察，没有哪支数万人的大军会仓促出战，哪怕前方军情紧急。

只因稍有不慎，便会连援军亦损失殆尽。

恰似前明之时祖大寿守大凌河与锦州这两回，两次折损别镇二十万大军。

辽东军自身反倒两次皆降了。

“大将军或许能做常人所不能为之事……”

“毕竟也是凡人，他又非神明。”

实则城头的文官仍盼着贾瑞能来。

他们在此之前与辽镇武将合作，甚至可一同坑害贾瑞。

然如今面临生死之际，万事皆无自身性命要紧。

实则张文尘己是懊悔至极。

谁能料到辽镇之兵如此无用？

原以为是佯装不能战。

谁承想他们根本就是真的不济啊！

…………

…………

军堡的城头之上，贾雨村亦是面色苍白。

他们这些犯官与充军流放的犯人分布于辽东各堡。

薛蟠运气尚佳，被分至广宁。

贾雨村到广宁报到之后便被分到了西平堡，当真是倒霉万分。

刚来没几日，大队辽镇兵马与诸多文官便蜂拥而至。

城中的犯官开始服苦役，帮忙扎营、运送粮草军需。′w^a~n!g`l′i\s.o′n￠g\.+c·o^m·

每日累得要死，还得被呵斥乃至鞭打。

在此处，无人会给犯官什么体面，贾雨村亦寻不到可托庇之人。

他若有银子，尚可为自己谋些轻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