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消息一出,等拜师大会一结束,定然会有一些居心不良的宗门准备对这少年郎明偷暗抢。
“……”
顾谅脚步顿住,转头就凑上去问他们那根好苗子叫什么名字。
几个弟子被突然出现的顾谅吓了一大跳,一时语塞。
但看着顾谅的脸色不太好,以为他的身体又犯病了。
他们不敢对宗门里这位时常来去匆匆的客卿长老有什么怠慢,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因为他一不高兴,连掌门都敢打。
弟子们愣愣地对他摇了摇头。
顾谅似笑非笑,心中有股莫名的火在不停涌动。
这时有名弟子默默举起手,弱弱地回了一句。
“好像姓路——”
顾谅眼前一白,耳中轰然鸣响。
弟子们见他脸色愈加难看,面上都不禁露出一丝担忧来。
正欲开口询问,顾谅直接一口血喷出来,身体骤然没了劲。
差点跌在地上被弟子们急忙上前簇拥扶着。
他狼狈而猛烈地咳嗽着,一声一声的震颤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撕扯下来。
直到晕厥。
醒来后他不顾宗门众人的反对也要连夜赶回安州。
他的身体不好,也知道自己短命,身体的精力也快玩儿完了。
可他想见阿崽,想陪着阿崽,至少要让自己死前再与阿崽见上一面……
待二人重逢以后,顾谅长久的心愿已了就理应顺其自然。
事在人为这个词在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上永远不相通。
永远不为所容。
可顾谅自己也没想到,阿崽一哭,他这一片孤叶又在尘世硬生生飘摇了十年才霍然归于尘土。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七大宗门利欲熏心,或许孤叶还可以在世间飘摇得更久些。
那封以“吾甚念君”结尾的信笺自然也没能送出去。
顾谅准备回安州之前就给它烧了个干干净净。
“顾谅,醒醒。”
睡梦间,顾谅依稀听见阿崽在轻唤着他。
大概是昨夜因寒而病导致人睡得极沉,皱了皱眉,想睁眼看看,可眼皮却重得让他睁不开。
“阿崽……”
“嗯,怎么了?”路堪言的声音质地跟别人不一样,顾谅听得出来。
阿崽的声音要比旁人冷一点,清澈一点。
“我好想你……”
“什么?”路堪言实在听不清,便凑近了些。
可顾谅不再轻喃,似乎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姿势背靠在阿崽怀里的。
扑哧扑哧喘着气下意识就往路堪言的怀里钻,想躲着。
这倒是顾谅头一次在阿崽面前觉得难堪。
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年长者,是阿崽的长辈。
阿崽愿意亲力亲为地照顾自己那是因为阿崽孝顺。
可此生此世顾谅把阿崽下意识看作是枕边人的时候,他心里从未出现过像如今这般极为酸涩的情绪。
酸得他浑身难受。
“顾谅,张嘴。”
听见有勺子碰撞碗底的声音,顾谅咽了咽喉才觉得自己嘴里有股子苦味。
口干,想喝水。
然而顾谅顺着他的话一张开嘴就被喂了一勺汤药,不烫不凉,但很苦。
霎时间顾谅难受得想吐出来。
可又不经意想到这药大抵是阿崽一大早起来悉心熬的,只能咬死喝下去。
下一瞬顾谅就成了一副苦瓜脸,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周麟。
“顾谅,张嘴。”阿崽好像不肯放过他。
顾谅动了动,再不肯张嘴。
又想诓我,没门儿。
“顾谅,是糖葫芦……”
顾谅一听是糖葫芦,几乎想都没想,下意识张开了嘴,然后就被路堪言无情且迅速地灌了一口药。
“……”
这一下就咽了进去,没什么缓冲,只是弄得顾谅快怀疑人生了都。
“顾谅,张嘴。”
“……”又来?
顾谅把脸往他怀里闪躲,他不要吃药!
路堪言的声音逐渐变得沉闷,“师尊,张嘴。”
“……”叫师尊也没用,不喝!
就是不喝!!
无奈,听着路堪言叹了口气道,“师尊,是蜜饯,甜的,不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