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墨,巷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昏黄的路灯下,斑驳的墙面映出模糊的影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伺。
我叫秦执年,从小在老头子的白事铺子里长大。
老头子也姓秦,名字早就没人记得了。五十多年前,他也曾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后来不知为何,便在这条巷子里扎起了纸铺,专做白事生意。纸人、纸马、纸房子,生意虽冷清,却总有人找上门来。
至于我,是他在门口捡来的。那年大雨滂沱,老头子打开门,看到门槛上躺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瘦得像根柴火棍,唯独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不哭也不闹,盯着他首瞧。
“这是这世界送给我的孩子。”
老头子给我取名 秦世来。但我长大后嫌这名字太土,自己改成了 秦执年,意为执掌岁月,掌控自己的命运。
老头子懒得管,骂了一句:“名字改了,命改不了。”
我从小在这间铺子里长大,学会了剪纸、折纸、扎纸,甚至画符、写镇,许多本事是老头子半推半就教给我的。有些事他说得含糊,但我知道,这门手艺不仅是给活人做买卖的,更是给“另一边”送东西的。
纸人不能随意做,尤其是晚上。做得像了,容易招东西来。
可这天晚上,我却看到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纸人,立在堂前。
它比寻常的纸人更高,手脚细长,面部轮廓精致,身上的衣服竟然不是手工剪裁的,而是像活人一样,合身得吓人。
我皱眉看向老头子:“你做的?”
老头子斜了我一眼,点了点烟袋锅:“不是。”
不是他,那是谁?
这纸人究竟从哪儿来的?
深夜,白事铺子里弥漫着浓厚的纸灰气息,烛火幽幽,映照着一排排未完工的纸人。阴影在墙上扭曲,仿佛在低声交谈。
我站在桌前,手里的刷子还沾着浆糊,目光却紧紧锁在门口那尊纸人上。
它动了。
不是风吹晃动,也不是我眼花——它真的动了。先是脑袋微微歪了一下,紧接着,肩膀轻颤,仿佛有什么东西附在它身上,试图撑开这具空洞的纸壳子。
我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冷意,喉咙有些发紧。
“老头子……”我低声喊道。
老头子正在后堂处理一只纸牛,闻声抬起头,皱眉望向我:“又咋了?”
我抬手指向门口,那纸人仍旧伫立在原地,安静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盯着它看啥?”老头子语气不善,显然是觉得我在发癔症。
我抿了抿唇:“刚才……它自己动了一下。”
老头子手里的竹篾“啪”地折断,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放下活计,甩着沾满浆糊的手走过来,盯着那纸人看了一会儿,伸手在它的额心轻轻一敲。
“咚。”
纸糊的外壳被敲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哪儿动了?胳膊?腿?还是脑袋?”老头子看着我,眼神透着一丝试探。
我盯着那纸人,总觉得它空洞的眼窝里像是藏着什么东西,正盯着我看。
“脑袋先歪了一下,接着肩膀也动了……”我回忆着说道。
老头子闻言,脸色更沉了一些。他绕着纸人转了一圈,似乎在检查什么,随后叹了口气,伸手一把将纸人拽倒在地。
“没封。”他嘟囔了一声。
“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老头子没搭理我,而是回身从案上拿了根香烛,点燃后,对着纸人的额心晃了一下。烛火跳动,火苗突然拔高了一寸,仿佛受到了什么气息的牵引。
我心里猛地一紧。
“老头子……”
“别吵。”老头子沉声说道,接着从柜子里翻出一张黄符,抬手在纸人额头一拍。
“啪!”
符纸瞬间燃烧,转眼化为灰烬。
纸人没再动了。
老头子这才缓缓起身,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灌了一口,随后瞥了我一眼:“小子,扎纸的规矩,记清楚没?”
我愣了一下,点头:“记得。”
“那你说说,这纸人怎么回事?”
我看着那堆在地上的纸人,心底隐约有个猜测,却不敢确定:“……它没封眼?”
老头子冷哼了一声,算是认可。
“那你知道,为什么没封眼的纸人,不能留到夜里吗?”
这次,我摇了摇头。
老头子放下茶杯,叼了根烟,点燃后缓缓说道:“扎纸人,是给死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