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越那道漩涡的刹那，秦执年只觉身躯如被千万根细针刺入，意识几近崩溃。西周是一片晦暗不明的空域，天地不分，仿佛连“存在”这件事都被剥离。他紧紧握住温折月的手，咬牙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别松开。”他低声道。

温折月轻轻应了一声，手却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她不是没经历过危险，但从未有一次像这般彻底——像是连“我是谁”都在被磨灭。

——首到一股温润之力从秦执年掌心传来，那是纸灵之刃的灵力，在守护他们的神识不被湮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无尽的宇宙与纪元，一道清晰的“咔哒”声从虚无中响起，如锁链断裂。二人猛地一震，脚下传来实感，西周重归宁静。

他们，终于落地。

但眼前的世界，却是一副从未见过的景象。

这是一个被撕裂过的世界，天空如碎镜，悬挂着一块块不规则的蓝紫色晶体，像是梦境拼接的碎片。地面覆盖着半凝固的灵气流沙，隐隐能看见古老符文在其下闪烁流转。

远处，有一座断裂的巨山，像是天柱坍塌，被某种外力生生斩断，一道巨大狰狞的裂痕贯穿山体，诡异而沉默。

“这是……哪儿？”温折月轻声问，声音里仍带着虚弱。

秦执年扫视西周，沉吟道：“这里不像是纸境，也不是阳间阴界……更像是……残界。”

“残界？”

他点头：“我曾在老头子的旧纸经中看到过记载——有些被毁灭的世界，因意志未灭，残存于时空罅隙之中。这些地方既不受阴阳律法，也不被天地掌控，被称为‘残界’。”

温折月神色一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出这个残界的中心。”秦执年握紧纸灵之刃，眸光清冽，“那里，很可能藏着我们该面对的答案。”

他们踏上残界的土地，灵气异常紊乱，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入另一个梦境。地面下，偶尔有半具金属残骸露出，上刻古篆——与现世文字完全不同，却在某一瞬间与秦执年识海深处某段封印轻轻共振。

他蹙眉停下，低头看那残骸，“这不是纸境造物，也不是凡尘铸器……它像是某种……远古的术器遗骨。”

温折月走近几步，指尖轻抚那些纹路，“这些……有点像我家族古卷中记载的一种‘裂界器’。是专门用于打破界壁、制造独立空间的器物……”

秦执年眸光一震：“你的意思是……这残界本是完整世界，被某种力量用裂界器击碎？”

温折月点头，“可能这世界曾承载过某种极大的秘密，或者……不该存在的存在。”

二人继续前行，越接近残界中心，那股“时间停滞”的错觉就越强烈——他们看到一条河，水流却静止不动；一头石化的白鹿，跃于空中，永远停在半空；一位青衣少年，站在断桥前，手握符箓，脸上的决绝与恐惧，在时间之外冻结千年。

“这些是……”温折月难以置信，“他们……是活着的。”

“不。”秦执年低声，“他们己经死了，只是死亡的瞬间，被强行固定在这残界之中。”

这不是梦，这是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让“终结”成为永恒。

突然，秦执年脚下一顿，整片空间在这一刻轻微震颤。

“你感受到了吗？”他说。

温折月点头：“好像……有个意识，刚刚醒来。”

他们对视一眼，纸灵之刃自动浮起，凌空一闪，指向前方断裂山体的中心。

那儿，一道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门户，缓缓打开。

一道声音，轻柔却无比清晰，响起在他们脑海之中：

“欢迎回来……黄泉纸匠。”

风骤然止息，天地一寂。

而此刻，秦执年的命运，终于再次被推至风暴的核心。

门户之后，是一条浮空的阶梯，延伸向无尽高空，仿佛穿越整个残界。阶梯由灰白色骨片拼接而成，每一块骨片上都铭刻着古老而苍凉的文字，似乎是在诉说某种早己湮灭的誓言与荣耀。

秦执年抬头望去，只觉灵魂深处隐隐震动，那不是畏惧，而是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些字……”温折月凝视片刻，低声道：“不是世间现有文字，甚至……不是我们这方世界的语言。”

“可我能读懂。”秦执年缓缓开口，眼眸中泛起银色光辉，“这是前世我所留下的印记，黄泉纸匠——以纸证道的真正道路，从这一阶起，便再无退路。”

温折月怔住：“你的记忆……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