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加工长轴件的时候,才会产生锥度。你们光修主轴箱,是治标不治本。”
耿师傅愣住了,随即眼睛一亮,抄起扳手和水平仪,对着地脚螺栓和导轨就忙活了起来。
半小时后,耿师傅满头大汗地站直了身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佩服。
“神了!你小子真是神了!果然是地脚螺栓松了!这么个小毛病,困扰了我们快半年了!”
那几个年轻工人看叶凡的眼神,也立刻从看热闹,变成了看大神。
耿师傅把叶凡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小子,你到底想干啥,跟我说实话。马胖子那儿,你别指望,他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但你这个朋友,我老耿,交了!”
叶凡等的就是这句话。
“耿师傅,我也不瞒您。我们采石场,急需一套设备。马厂长开价三万,卖给我们的,是那堆废铁。”叶凡指了指仓库的方向,“钱,我们不是出不起。但我不想让这钱,白白便宜了那种人。”
他顿了顿,看着耿师傅,诚恳地说:“我想请您,和您手下的兄弟们,帮我们一个忙。利用厂里的设备和你们的技术,帮我们把那堆废铁,修复、改造好。我们不要票,也不走公家的账。这事,就当是您接了个私活。”
“私活?”耿师傅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可是违反厂里纪律的!”
“纪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叶凡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耿师傅,我知道,像您这样的老师傅,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六十块。厂里效益不好,奖金估计也停了吧?你手下那帮徒弟,一个个都等着娶媳往,养家糊口。我这儿,没别的,就是有两样东西。”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钱。这个活,我出两千块的‘技术指导费’。活干完,钱当场结清,你们自己去分。这笔钱,比你们一年的奖金都多。”
“第二,”叶凡的眼神变得灼热,“尊重。我知道,你们的技术,在马厂长那种人眼里,一文不值。但在我这儿,就是无价之宝。我不仅要修复设备,我还要改造它!我要把破碎机的效率提高三成,把搅拌机的容积扩大一倍!我想请您,和我一起,干一件让整个江城县都瞧得起咱们技术工人的大事!”
钱,很诱人。
但最后那句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耿师傅心里那把锁。
他一辈子清高,最看重的就是手里的技术和身为工人的那份尊严。
可是在马厂长这种官僚手下,他感觉自己就是个修机器的苦力,毫无价值。
叶凡的话,让他重新找回了那种被需要、被尊重的热血感觉。
“好小子……”耿师傅看着叶凡,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你这个活,我接了!不为钱,就为你这句‘让技术工人被瞧得起’!不过,光我一个人不行,我得去问问我那几个老伙计。”
“您放心,我在这儿等您。”
半小时后,耿师傅带着另外两个同样穿着油腻工作服,但眼神里透着精明和骄傲的老师傅回来了。
一个是铸造车间的刘师傅,一个是电工班的孙师傅。
“我跟他们说了。”耿师傅指着叶凡,“这小子,有本事,也够敞亮。这活,我们哥仨,干了!”
“那就多谢三位师傅了!”叶凡大喜过望。
事情就这么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定了下来。
叶凡当场拍下了一千块的定金,约定一周后,他带人来拉设备。
从机械厂出来,李金虎还跟在梦里一样。
“凡娃子,这就……成了?三万块的设备,两千块就拿下了?还附赠技术改造?”
“李叔,”叶凡笑着,看着远处的天空,“有时候,想办成一件事,靠的不是谁的嗓门大,也不是谁的钱多。而是你得知道,对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然而,就在他们开着拖拉机,满载着希望返回黑山屯的路上,一辆黑色的、挂着省城牌照的伏尔加轿车,却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尘土,径直朝着黑山屯的方向开去。
叶凡看着那辆气派的轿车,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年代,能坐上这种车的人,非富即贵。
他们去黑山屯,想干什么?
一股不安的预感,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