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会是一个道门的人，如此了解他。

见过他的人，有同情，有恐惧，有不安，有敬佩。

有人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也有人劝他不再克制，尊崇本能。

好像世界上一切都只能有两个极端。

极端的善，和极端的恶。

为善者，当不可有恶。

为恶者，注定无善。

而如今，张玄澈却告诉他。

修罗亦可坐莲台。

佛本无相。

张玄澈双手合十。

低眸慢语。

极轻的声音，却一字一句，落入每人心底，驱散迷雾。

“得色自在、心自在、智自在。”

“当观自在。”

修己身，为小乘佛法。

而今日，

张玄澈要说的，便是大乘佛法。

“修佛，当以心为尊，身居高台为佛，沉入深渊亦是佛，独坐莲台为佛，深入红尘，亦是佛。”

“金身佛陀，难道生来便为佛？”

“难道佛就一定要戒八苦，一定要清心寡欲吗？”

张玄澈轻笑一声，“我看世人皆有佛性，只不过红尘滚滚，佛心蒙蔽罢了。估心经云，观自在。”

“见性即佛！”

轰隆！

刹那间，肖自在浑身真炁四溢。

猩红的双眼在变白和变红之间来回游荡。

脑海中不断挣扎着。

见性即佛，见性即佛……

当观自在……

一句句呐喊声在肖自在的内心不断响起。

就一定要放下屠刀吗。

佛门子弟，就一定要戒贪戒嗔，稳坐青莲吗？

世人皆告诉他，杀生是罪，贪欲是罪，疯狂是罪。

所以他不解，他无解。

这些年，和自己的欲望做斗争，肖自在无数次嘲讽在想，自己如是，怕是丢尽了解空大师的脸，丢尽了佛门的脸。

死后当下地狱。

入佛门，又因修不了自己的欲望，而出佛门。

当真可笑。

而如今，

张玄澈却告诉他——

‘见性是佛’。

肖自在低笑起来，渐渐地，他的笑声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大。

后悔吗？

不。

从跪在解空大师面前，甘愿忏悔，叛离佛门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每杀一个人，他都不后悔，因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沉浸在生命流逝的美妙中，静静看着自己的心魔越来越膨胀。

于是，给自己的心加了桎梏。

一层层枷锁下，锁的是心魔，亦是他肖自在。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成佛。

可如今。

张玄澈却告诉他。

天下人人都可成佛……

不知为何，明明他的思绪异常混乱，可张玄澈的那些声音，却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响着，挥之不去。

甚至几乎没有什么关于佛法的经文，没有高深的话语。

可却瞬间照亮了他心底深处的阴霾，拨云见雾一般。

肖自在陷入了沉思，静静聆听着脑海中张玄澈的声音，眉头皱的越来越近。

心魔太强，执念太深。

这些年，为了对抗心魔，他放纵自己，却又时时克制，生怕某一天醒过来，自己将彻底的被心魔所控制。

半人半鬼。

为什么顿悟不了……

肖自在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就在这时。

轰隆！

轰隆！

天际之上，凤凰鸣叫，朝霞初生。

张玄澈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