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夜色如墨。,e*r+c\i*y\a?n¨.`c?o!m′
在一处位于内城、毫不起眼的客栈后院,一个化名为“朴先生”的朝鲜人,已经整整三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他便是昭显世子派出的密使。
自那日观摩了震惊天下的阅兵大典之后,他心中,便只剩下两个念头:一是,祖国有救了;二是,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将世子殿下的血书,呈于大明天子御前!
他耗尽了身上所有的钱财,动用了所有能联系上的、同情朝鲜的辽东商人的人脉,得到的,却始终是令人绝望的沉默。天子,是何等人物?岂是他一个身份不明的“商人”,想见就能见的?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之际,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找到了他,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们主人,想见你。跟我来。”
此刻,他便在这座幽深的、仿佛与世隔绝的院落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院子里,没有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只有几个穿着普通短打,正在擦拭兵器的汉子。但他们身上那股子阴鸷、冷酷的气息,却比任何军队,都更令人感到恐惧。这里,是皇权最隐秘、也最致命的延伸——东厂。
吱呀一声,正房的门开了。一个面白无须、身穿暗红色丝绸袍服、笑容可掬的老太监,缓缓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富贵人家的寻常管家,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到一丝波澜。
“你,就是朴信?”老太监的声音,尖细,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温和的质感。
“罪民……不,小人朴信,参见大人!”朴先生立刻跪倒在地,重重叩首。他知道,眼前这位,便是当今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东厂提督——曹化淳。?看?书¢£,屋??? ÷?更ˉ新?最~/快±%<
曹化淳没有让他起身,只是搬了一张小凳,坐在他的面前,慢条斯理地问道:“咱家听说,你有天大的事情,要面呈圣上?”
“是!是!”朴先生泣不成声,连忙从怀中,取出那份用油布包裹了数层的血书,高高举过头顶,“此乃我国世子殿下,泣血所书!恳请大人,代为转呈!我朝鲜八道,如今已沦为后金之奴,国中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若天朝再不出兵,我朝鲜宗社,危在旦夕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将以金自点为首的“亲金派”大臣,如何打压忠良,如何搜刮民脂民膏,以资助后金的种种恶行,一五一十地,全部道出。
曹化淳安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朴先生说完,他才缓缓开口:“你说的这些,咱家,都知道。可你朝鲜,既已向大汗称臣,便是我大明之敌国。你今日此举,乃是通敌卖国,你家世子,亦是乱臣贼子。咱家,凭什么信你?又凭什么,为了你这一个不知真假的‘密使’,去惊动圣驾?”
这番话,看似轻飘飘,实则,字字诛心!
朴先生浑身一颤,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他猛地一咬牙,从另一个怀中,取出了两卷用蜡封好的油纸筒。
“大人!”他再次叩首,声音嘶哑,“血书,或可伪造;忠心,或可伪装!但这两样东西,绝无虚假!这,是我家世子与国中所有忠义之士,冒着灭族之险,为天朝王师,备下的‘投名状’!”
曹化淳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精光。
他接过油纸筒,展开。.咸¢鱼·看_书!网_ *追*最¢新*章¨节*
一卷,是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朝鲜北部地图。上面,不仅有山川、河流、城池,更有用朱笔,密密麻麻标注出的、后金八旗军在朝鲜各地的驻扎点、兵力数量、将领姓名、乃至粮草囤积之所在!
另一卷,则更为惊人。是一份详细的朝鲜朝堂大臣名单。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用朱、墨两色,清晰地标注出了其政治立场——亲明,或亲金。
看到这两样东西,曹化淳那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和的笑容,终于,第一次,变得真实起来。
他知道,这已不是简单的求援。
这是彻底的、毫无保留的“带路”!是朝鲜的亲明派,在向大明皇帝,献上整个国家的投名状!
“好……好……”曹化淳缓缓起身,亲自扶起了朴先生,“你的忠心,咱家,看到了。圣上,也一定会看到。你,在此安心等候。咱家,这就为你,连夜入宫!”
……
紫禁城,御书房。
当曹化淳将那封血书,与两卷地图名册,原原本本地,呈送到了朱由检的面前时,已是深夜。
朱由检仔细地读着那封血书。当他看到朝鲜世子那份“再造藩邦,一如唐宗之于新罗”的恳切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