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在风雪中翻飞。姥姥的尸体慢慢起身,她的手背上有道旧疤,正是三十年前扎纸人时被剪刀划的。我突然想起婚书里的秘密:扎满九百九十九个纸人,就会被纸人带走,替他们完成未竟的阴婚。
当纸人伸手触碰我的瞬间,我举起桃木剪刀刺向纸新郎的胸口。“嘶啦”声中,纸人胸口裂开,里面掉出枚铜钱,钱眼里卡着的白发变成了我的头发。姥姥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脸上的金粉退去,变回了熟悉的模样,而纸轿和纸人,在晨光中渐渐化作飞灰,只剩下十二片红绸子,落在棺木上,拼成了“解脱”二字。
离开屯子那天,我在姥姥的针线筐里发现本血书,上面写着:“我扎纸人,是为了让那些死了没成家的光棍有个伴,可纸人有了魂,就想拉活人做伴。”最后一页画着十二具纸人,每个纸人的眼睛都被划掉,中间写着我的名字,旁边画着把桃木剪刀。
后来听四舅姥爷说,自那以后,蛤蟆沟再也没人敢扎纸人,只是每到十月初三,屯子东头的老槐树下总会出现十二具纸人残骸,红绸子衣裳上染着新的血迹,像是刚被人剪碎的。而我后颈,不知何时多了块红印,形状像朵纸花,每当阴天就会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永远留在了那个纸人送亲的雪夜。
三年后的清明,我回屯子给姥姥上坟,发现她的坟头长着十二株蒲公英,每株的花盘都朝着东方,像是在等着什么。风起时,蒲公英的种子飞起来,恍惚间,我又看见那队抬轿的纸人,在漫天飞雪中慢慢走来,红盖头下露出的,是我自己的脸。
喜欢短篇恐怖故事: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