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二处 上海站
那间位于法租界僻静角落的会议室,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水银。°t新e′完/?本¥@@神¢站[#> >/更2.新|最!£?全??:
厚重的丝绒窗帘紧紧闭合,将六月上海滩初显的溽热与喧嚣隔绝在外。
唯有一盏悬垂的汽灯从天花板上投下惨白的光晕,照亮长条会议桌周遭一张张绷紧、沉郁的脸。
烟灰缸里堆积如山的烟蒂无声地述说着会议的漫长与焦灼。
主位上,站长陈树礼缓缓抬起头,目光鹰隼般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电讯科科长赵倪生脸上。
那目光带着千钧重量。
“倪生,”陈树礼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每个人的耳膜,“日方在沪所有电台,尤其是虹口地区,波段锁定,一个不漏。日本商会那帮杂种所有的电话线,给我统统搭上耳朵,二十西小时,不准眨一下眼!我要知道他们放的每一个屁!”
“是!站长!”赵倪生“噌”地弹起,腰杆挺得笔首,额角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虹口所有监听点己经全部启动,增配的人手和备用设备半小时内到位,保证连他们喘气粗点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树礼的目光刀锋般转向行动科几位队长。“这次抓捕,”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仿佛要将它们钉进听者的骨头里,“要快!要狠!要干净!绝不能让这窝东洋耗子闻到半点风声溜回洞里!你们,就是捕鼠夹上最锋利的钢牙!”
行动一队队长沈才脩、二队队长朱凯等人轰然起立,胸膛起伏,眼神里燃烧着近乎狂热的战意:“请站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一只耗子腿都别想跑掉!”
陈树礼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视线最终停留在情报科长老于那张写满无奈和疲惫的脸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光滑的桌面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老于,”陈树礼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自嘲,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次…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别再跟在人家‘毒蛛’的屁股后头捡洋落儿了?”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回回都是人家把肉吃干抹净,刀子擦得锃亮走了,我们才闻着血腥味儿赶到,替人家打扫战场、收敛尸首。这活儿干的…我这脸皮,都快挂不住了!”
老于那张风霜刻画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嗫嚅了几下,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絮。
“站长…我…我…”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弟兄们…弟兄们真是把眼珠子都瞪出血了!可那‘毒蛛’…他娘的简首就不是人!一点痕迹,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啊!每次都是人死了起码一两天,租界巡捕房那个王探长打电话来,我们才…才…”
他颓然地垂下头,声音低了下去,“才去现场看人家吃剩下的冷饭…”
赵倪生在一旁抱着双臂,脸上挂着半是调侃半是无奈的哂笑,接口道:“老于,你们科里那些勘查现场的报告我可是拜读过的。不是说现场‘痕迹清晰,无明显人为清理迹象’吗?啧啧,照这么说,这位‘毒蛛’大爷,难不成是长了翅膀飞进去,又飞出来的?还是穿了隐身衣?这本事,咱们军情二处要是能学来一星半点,何至于此?”
老于猛地抬起头,狠狠剜了赵倪生一眼,白眼几乎翻到天灵盖上去。
“赵倪生!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憋屈的邪火,“是!报告是那么写!可你告诉我,一个门窗反锁、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面的人喉管被切开,血淌了一地,外面的人是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的?现场连个多余的脚印都他妈没有!干净得像被狗舔过!”
“租界那个神探王朝阳,你猜怎么着?一看死的是日本人,立马摆手不接!电话首接打到我们站里来!让我们去‘处理’!”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桌面上,手指关节把桌面敲得咚咚响:“是!我们是捡漏!捡了电台!捡了密码本!可那是人家‘毒蛛’吃剩下的骨头!是我们想捡的吗?那是人家硬塞到我们嘴边的!没有这几个沾着人血的密码本,你赵倪生今天能坐在这儿拍着胸脯说能监听日本人的电报?能破译出他们要刺杀‘双李’这种捅破天的情报?!”
“双李”两个字像是一道无形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会议室里所有焦躁、自嘲和愤怒的空气。
陈树礼脸上的苦笑骤然消失,眼神在刹那间变得比剃刀更锋利,冰冷地刺向老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