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荫巷的小院,成了风暴中心外一处奇异的“孤岛”。?我-的¨书!城+ ′追+醉`薪/蟑′結_
宁川强迫自己沉静下来,每日依旧劈柴担水,侍弄菜畦,仿佛外面的天崩地裂与他无关。
只是,他劈柴时,斧刃落点更加精准狠厉,破空之声带着隐隐的啸音。
挑水时,步履沉稳如山,肩头扁担下沉重的水桶纹丝不动;侍弄菜地时,眼神专注锐利得如同在战场上审视敌情。
他在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磨砺着自己的意志,也死死压抑着内心深处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焦灼、战意与对袍泽处境的揪心。
赵铁山临行前沉重的话语,铁脊关陷落的噩耗,云州危急的军报…无时无刻不在猛烈撞击着他的心防。
他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铁脊关的城头,寒风凛冽,他拉开那张伴随他征战的硬弓。
箭矢如流星般撕裂空气,精准地钉入北狄冲锋骑士的咽喉…醒来时,却只有窗外沉寂的夜色和身边妹妹均匀的呼吸。
皇帝的禁令如同无形的铜墙铁壁,将他牢牢困住。
他只能通过张婶偶尔从街市上听来的零碎消息,艰难地拼凑着北方的战局,心也随着那些语焉不详的消息而剧烈起伏,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这日午后,宁川正坐在院中石凳上,用一块细腻的油石,极其专注、一丝不苟地打磨着一枚三棱透甲锥的精钢箭镞。~卡+卡¢暁-税¢蛧+ ^追/蕞~鑫_漳\踕/
阳光透过浓密的槐树叶缝隙洒下,在他棱角愈发分明、透着坚毅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箭镞的锋刃在他指间稳定地移动,每一次打磨,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韵律,幽冷的寒光随着动作流转。
这枚箭镞,是他从军时在战场上所捡拾的,一首贴身珍藏,象征着他在箭术上的追求与军中生涯的起点。
此刻打磨它,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呐喊,一种对抗命运无力感的倔强挣扎。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小院门口。
紧接着是清晰、有力且带着宫中特有威严的叩门声。
宁川动作骤然一顿,如同蛰伏的猎豹被惊醒,锐利如电的目光瞬间投向院门。
宁溪和张婶也从屋内快步走出,面露惊疑。
“圣旨到!前昭武校尉宁川接旨!”
一个清朗而威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穿透了蝉鸣。
圣旨?!
宁川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缓缓放下箭镞和油石,深吸一口气,抚平粗布衣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大步走到院门前,沉稳地打开了门。\墈?书/屋*晓¢说_蛧~ ^勉.肺?悦^读`
门外,肃立着数名身着宫中禁卫服饰、气息精悍内敛的侍卫。
为首一人,正是御前侍卫副统领,宁川曾经“短暂”的副手之一。
他手捧一卷明黄的绢帛,神色肃穆庄重,看向宁川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罪臣宁川,接旨”
宁川撩衣,单膝点地,垂首恭听。
宁溪和张婶也慌忙在他身后跪下。
那副统领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字字清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前昭武校尉宁川,虽有前愆,然朕念其勇略果敢,尤精于探查、追踪、缉捕之术,心思缜密。
近据密报,江南道临安府等地,有宵小之辈借国丧、北疆边衅之际,妖言惑众,行迹诡秘,串联地方,疑有图谋不轨之举,动摇江南根本,危及北疆粮饷命脉。
着即起复宁川为昭武校尉,赐金鱼袋,加‘钦命江南巡察使’之职!命尔即刻动身,秘赴江南,查清此股暗流,厘清首恶从犯,辨明其图谋,相机处置!
所行之事,只密奏于朕,无需经由地方有司!一应所需人手、资源,凭朕所赐令牌,可于沿途驿站及临安府暗桩调用。
望尔戴罪立功,涤荡妖氛,勿负朕望!钦此!”
江南?临安府?钦命巡察使?查妖言惑众、动摇江南根本、危及北疆粮饷?!
宁川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如同惊雷炸响!
皇帝在北方战事吃紧、天启城都岌岌可危的当口,突然起复他这个有“前科”的罪臣,派他去远离战火的江南?这绝非仅仅是查“宵小”!
联想到朝堂上户部尚书郑知远提及江南涝情和赋税时的凝重焦虑,以及那些关于“前朝余孽”蠢蠢欲动的隐秘风声…
一个清晰而惊心动魄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