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鞭疯狂抽打着狄府书房的窗棂,油灯在惊雷炸裂的瞬间猛烈摇曳,几乎熄灭。¢墈¢书_屋? ?首?发~豆大的昏黄光晕里,阿罗撼的脸庞扭曲得如同鬼魅。他裹着厚厚的毡毯,身体却仍筛糠般抖个不停,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像是要将残破的肺腑呕出,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异域的香料焦糊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是…不是香料…”阿罗撼嘶哑着挤出声音,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他们…他们追的不是香料!是图!半张…昆仑金脉的图!”
狄仁杰端坐于书案之后,面沉似水,昏黄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窝和深刻的法令纹间流动,如同雕刻的石像。李元芳抱剑侍立门边,身形笔挺,目光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窗外风雨飘摇的黑暗。曾泰则焦躁地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官靴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重而规律的闷响,每一次落脚都透着压抑不住的惶恐。“图?”狄仁杰的声音平稳得如同古井无波,“什么图?”
阿罗撼猛地吸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眼中迸发出回光返照般的炽热光芒:“是…是昆仑金脉!传说中…西王母埋藏无尽黄金的神山命脉!我们…我们兄弟五人,不是商人!”他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呼哧声,“是…是受龟兹王子阿史那·延托之命,拼死…拼死护送半张藏宝图…入唐!王子说…大唐天子…是唯一…唯一能镇住妖魔、保住金脉的人!”
“妖魔?”李元芳眉头紧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词眼。“追杀…我们的人…就是妖魔!”阿罗撼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身体蜷缩起来,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他们不是人!力大无穷,刀砍不伤!我们…我们兄弟…死了西个!就在…就在长安城外三十里的野狐岭!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兄弟临死前…才告诉我…那些香料…不是货物!是…是王子交代的接头暗号!不同的香…不同的燃法…代表不同的…地点和…信号…”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最终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打断,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丝,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元芳!”狄仁杰沉声喝道。李元芳早己一步抢上,手指迅捷地搭在阿罗撼颈侧:“大人,脉息极弱,是力竭昏厥,暂无性命之忧!”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朱红色的药丸,撬开阿罗撼的牙关塞了进去。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屋外狂暴的风雨声更加清晰地敲打着窗棂和屋瓦,如同无数鬼手在拼命抓挠。曾泰僵立在原地,脸色煞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昆仑金脉…半张图…接头暗号…这…这…” 他猛地转向狄仁杰,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恩师!那‘笑面尸’!那个在香料堆里被毒死还咧着嘴笑的胡商…莫非…莫非就是…”“就是阿罗撼的同伴之一!”狄仁杰霍然起身,负手踱至窗前,目光穿透雨幕,投向深不可测的黑暗,“凶手灭口在先,夺取藏宝图在后!杀人于市,故意留下那诡异的‘笑面’,绝非只为泄愤!此乃示威,更是扰乱视听!其用心之险恶狠毒,绝非寻常盗匪!”他猛地转身,袍袖带风,“元芳!你立刻带人,亲自去野狐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找到那西个胡商的埋骨之所,仔细勘查,任何可疑痕迹,哪怕是一根断线,一片碎布,一撮异土,都不得放过!特别是——留意是否有焚烧特殊香料的残留灰烬!”
“是!大人!”李元芳抱拳领命,身形一闪,己如离弦之箭般没入门外狂暴的风雨之中。“恩师,那…那这半张图…”曾泰的声音依旧发颤。狄仁杰的目光落在阿罗撼沾满泥污和血渍的褡裢上。他缓步上前,极其谨慎地解开褡裢的系带。里面除了几块早己干硬发霉的胡饼,赫然露出一个用多层厚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硬物。油布被血水和雨水浸透,颜色深暗。狄仁杰屏住呼吸,一层层揭开。当最后一层油布褪去,半张陈旧得泛出深褐色的羊皮,暴露在摇曳的灯火下。¢优-品_暁¢税/枉. -免^费¢悦?黩\
皮子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人为撕裂。上面用极其精细的笔触,描绘着连绵起伏、状若龙脊的巨大山脉走势,山势奇崛险峻,透着一股洪荒苍茫之气。线条之间,点缀着一些奇特的、如同蝌蚪般扭曲的符号,绝非中原文字,也迥异于常见的西域诸国文字。在羊皮图断裂的边缘,一个形似展翅飞鹰的标记清晰可见,鹰眼处,似乎用某种特殊的金粉点染过,即便在昏黄的油灯下,也闪烁着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锐利的金光。
“此图所绘山势,雄浑险绝,确与古籍中所载昆仑神韵有几分相似…”狄仁杰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那些冰冷的符号,指尖传来羊皮特有的粗粝感,“这鹰隼标记,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