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母亲于凤仙:“南枝,医院今天又让交钱了,你是不是忘记跟嘉言提了?”
郑南枝调整呼吸,避免母亲察觉自己的鼻音:“他这两天忙,还没来得及跟他说。¨x~x,s/w!k_.¨c¨o·m!”
两年前她带着孩子跟随陆嘉言从乡下回淮城,郑家一家人也靠着陆家的关系陆续迁来。
今年奶奶身体忽然不好,父亲郑魁是个孝子,便把她接了过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尿毒症晚期。
得了这样的病,在普通家庭只有等死的份,好在郑家有陆嘉言这个女婿,常人挤破头的床位、高昂的治疗费全部包办,但这也让郑南枝在陆家更无法挺直脊梁。
婆婆不让她出去工作,说是不想丢人,却又管着陆嘉言的剩余工资,郑南枝只能每月伸手问她要钱。
婆婆每次用镊子夹着钱和票放在她手里,不忘用手帕捂着鼻尖,仿若她身上有传染病一般。
难堪,也倍感折辱。
电话那头于凤仙还在责备:
“这么重要的事你要抓点紧,回去你爸又要怪我,你该不会又跟小陆吵架不敢告诉我吧?”
郑南枝不想节外生枝,继续否认:“妈,我们没吵架。”
于凤仙不信:“没吵架怎么没按时交钱?”
郑南枝知道于凤仙的性子,只能避重就轻:
“顾明珠回来了,陆嘉言今天和她一起带小禹出去玩,我们争执了两句。”
当年顾明珠母亲随着她父亲南征,途中生下顾明珠,刚好那时她也出生不久,便把顾明珠寄养在了郑家,两年后被接回淮城。′i·7^b-o_o^k/.*c.o\m′
他们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再与顾家联系,直到她和陆嘉言结婚,才再次见到顾明珠。
郑南枝原本还想提醒她顾明珠是谁,怎知于凤仙忽然激动:
“你说谁回来了?顾明珠?”
郑南枝狐疑:
“您还记得她?”
于凤仙有一瞬间的怔住,随即道:
“她不是在咱们家住过几年吗?再说你们结婚的时候,淮城的孩子里就她一个女娃,我当然记得。”
她顿了顿,又道:
“小陆和小顾都是好孩子,你大度一点,不要再闹。”
“妈!”郑南枝的委屈顿起,“你总帮陆嘉言就算了,今天又替顾明珠说话是怎么回事?您跟她才相处多久,她明明……”
“好了,多大点事。”于凤仙打断她,语气有了几分不耐,“我看人不会错,你听我的就是了。
咱们女人性子要软一点,要识大体,跟小陆好好的,不说我们家,你奶奶还指望着他吊命呢!”
提到奶奶,郑南枝浑身刚竖起的刺在顷刻间瓦解,她明白所有的不甘敌不过现实的残酷,像是认命地应道:
“好,我知道了。”
得了郑南枝的话,于凤仙终于满意:
“你今天没事就过来医院一趟,我还要回去帮你爸卖猪肉。·5!?~4a@e看[书3 :D最(@新]?章:节??更?新?°D快|?)”
挂了电话,郑南枝整个人缩紧柔软的沙发,仰头看着天花板,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奶奶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脚老太太,她是对郑南枝最好的人,她会悄悄给她连哥哥也没有的糖,会偷偷从树下挖出书来教她……她给了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她舍不得她死。
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
一个小时后。
公交车抛锚在护城河边,郑南枝吸了吸被冻僵的鼻子,蹲在光秃秃的树下搓手哈气,掏了掏口袋,里面是家里下半月的生活费,零的整的凑在一起,是她准备拿去交医药费的。
郑南枝低低叹息一声,还是决定等下一班公交车。
正发呆,一辆白底红字军牌的黑色红旗急驶而过,又猛地刹住车,往后倒退,在郑南枝面前停下。
郑南枝下意识看向来车。
后车窗降下半寸,属于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窗沿,漫不经心般敲了敲,冷冽带有质感的声音传来:"郑南枝,你是在这演《卖火柴的小女孩》?"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郑南枝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抬头。
车窗内,男人作战服领口松着两颗铜扣,五官英俊逼人,吹进的雪粒子落在眉骨处一道淡淡的新伤上,倒衬得那双丹凤眼愈发凌厉。
郑南枝没控制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霍……凛?”
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