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走到我床边:“怎么样,看到我这幅样子,你一定很开心罢?我现在是丧家之犬,冷辰不容我,云声也不要我,这都是拜你所赐!我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今天我来了就没打算离开,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们就一起死罢!”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笑出起来:“好,好,我们一起死!虽然觉得和你这样的人共赴黄泉很恶心,但是好歹你也死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索娅也跟着我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在我眼前晃了晃:“再告诉你一件事罢,我这里有解药,能解你和皇后的毒,但是只有一颗。我会把它交给冷辰,让他选择救皇后,还是救你。你猜他是会选择他的江山,还是会选择你呢?”说完她转身靠着床沿坐在地上,背对着我哈哈大笑,直到笑得脱力也不肯停下来。
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明白这才是索娅的报复。
她料定冷辰会救皇后而舍弃我,她不仅要我的命,更要诛我的心。而不管冷辰做出怎样的选择,他的后半生都将淹没于痛苦之中,随之埋葬的还有吕云声,以及整个吕府。
这样看来,反而死去的我,最早解脱。想着想着,我也笑了起来。
这个怖恐致命的夜晚,我和索娅疯子一样笑了一整夜。
一切皆如索娅所料。她被带走后的第二个时辰,我的四肢开始从麻木进入痉挛,持续剧烈的疼痛让我反复昏厥,每次醒来总能看见吕云声伏在我身边,苍白的脸孔满是恐惧,眼中血丝密布。真想叫他去休息一下,不要我每次醒来,他都用这张鬼脸吓唬我。
昏迷的时他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絮絮叨叨吵得人头疼。有几次我就要睡着了,又被他吵醒。真想大喊叫他闭嘴,可是我实在无力从梦境里挣脱,醒来时又完全忘了这回事。
在炼狱中时而昏睡时而清醒,不知熬过了多久,我终于陷入了深度的昏睡。那一刻,我真心地祈祷,千万不要再醒来了。
索娅被带走后的第十二个时辰,她交出了解药。
在偶尔清醒的时候,我听吕云声提到,冷辰正在拷问她,逼她交出解药。
冷辰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对索娅似乎也没有情义可言。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绝不会手下留情。大郑王宫里一百零三套刑具,滚油炮烙,剥皮剜眼,就算钢铸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几十样下来。
整整十二个时辰,她都经历了什么?她不是一早就决定要交出解药么?为何又如此狠心决绝,受尽酷刑也要坚持这么久?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和皇后多受些折磨?
不,这不可能!
半梦半醒之间,心里始终纠结着这个疑问,不由得将她那一晚的举止都回想了一遍。被带走时,她踏出这个房间的刹那,回眸的笑容骤然定格在脑海里。那一瞬间,我想我猜到了答案。
在她的心里,曾经,或许一直是有冷辰的。
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经历,是他把她当做了什么,还是她误会了什么?但在那段或是金色温柔,或是青涩懵懂的岁月里,那些烟霞朦胧的过往,一定有值得她珍惜的回忆。所以,当如今一切都不再是往昔的模样,但那铭心刻骨的眷恋,无法抹去的记忆,就发酵成了湮灭一切的疯狂。
她不能接受他对她的漠视和冷酷,她不愿相信他真的会对她如此残忍,她想让自己彻底死心。所以,她在酷刑下坚持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直到熬尽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直到血液变得冰冷,才给了自己一个解脱。忽然觉得她很可怜,被囚禁于怨恨之中的灵魂,生于不甘,寂灭于心死。
她交出解药的时候,该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站了好些人。我是被吵闹声吵醒的。刚一醒来,剧烈的疼痛袭来,四肢百赅像被钉进万颗钉子,疼得冒冷汗却又动弹不得。视线已经模糊,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辨认出吕云声、冷辰、和他们对面而立的一个高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