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骨笛裂魂

九嶷山的月轮泛着青铜锈色，周忘背着昏迷的守棺少女穿过瘴气林。少女项圈内侧的铭文烙在他肩头，与七星胎记重叠成灼痛的卦象。林间每片树叶背面都长着微型傩面，正随着他们的脚步转动眼珠。

"咳咳..."少女忽然呕出带着菌丝的黑血，"把我...放在螭吻石像前..."

周忘的龙目穿透夜色，望见三里外山坳里匍匐的巨兽石雕。那石兽龙首鱼尾，獠牙间卡着半截青铜锁链——正是周家《镇龙谱》里记载的"螭吻吞煞"局。他踩碎脚下窥视的傩面蛛，鳞甲缝隙渗出金芒："你早知道我的命格。"

"周家每代长子...都是钥匙..."少女指尖划过他颈侧逆鳞，"螭吻喉间...藏着归墟镜..."

话音未落，林间突然响起骨笛空鸣。那些傩面树叶簌簌脱落，在空中拼成七具血灵芝尸傀。为首的老妪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手中骨笛赫然是少女的断笛接续而成。

"交出螭蜕！"老妪的笛声催动尸傀扑来，菌丝在月下泛着金属冷光。

周忘将少女安放在螭吻石爪间，转身时龙目已完全化作竖瞳。北斗剑插入地面，震起环状气浪掀翻三具尸傀。他左手扯断缠上脚踝的菌丝，金血滴落处竟开出彼岸花。

"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剑锋搅碎傩面尸傀，露出的却是守棺人的脸，"你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老妪扯下面具，露出与少女七分相似的面容："这丫头本就是备用的钥匙。"她吹响骨笛，剩余尸傀突然自爆，血灵芝孢子凝成青铜巨网压下。

周忘的鳞甲在毒雾中剥落，露出皮下蠕动的甲骨文。他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心口，蘸着金血在空中画敕令："周天星斗，听吾号令！"

螭吻石像突然震动，兽瞳射出青光击碎孢子网。周忘趁机抱起少女跃上石兽头顶，发现獠牙间的锁链连着面青铜古镜。镜面倒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盘旋在归墟上空的螭龙怨魄。

"快...镜面月影重合时..."少女挣扎着扯断项圈，青铜傩面碎片扎入周忘掌心，"用我的血破封印..."

山下传来更多骨笛声，老妪带着新一批尸傀攀上山岩。周忘的剑锋划过少女手腕，金血渗入镜面符文的刹那，螭吻石像突然昂首长啸。青铜镜面泛起涟漪，露出其后万丈深渊——真正的归墟竟是倒悬在九嶷山巅的青铜城。

"抓住他们！"老妪的尸傀抓住石兽鱼尾。

周忘抱着少女纵身跃入镜面。下坠过程中，他看见少女的七星胎记正在消融，化作萤火融入青铜城阙。那些飞檐斗拱间游荡的虚影，分明是历代周家镇龙人的生魂。

"欢迎回家。"少女在他耳边呢喃，身体突然透明如雾，"现在你明白...为何周家人逃不过..."

归墟底部亮起七星阵图，七具青铜棺椁从地脉升起。周忘的逆鳞与棺中螭魄共鸣，记忆如洪流冲破封印——三百年前周家先祖剜出螭目炼剑，龙血浸透九嶷山脉，从此每代长子都要以骨为锁、以魂为牢。

少女彻底消散前，将半枚染血玉佩按在他心口："你娘在...龙骨冢..."

青铜城地面突然塌陷，周忘坠入螭龙骸骨堆积的墓穴。北斗剑感应到龙怨自动出鞘，剑柄七星与墓顶星图呼应。在骸骨王座之上，柳寒烟的尸身正在被血灵芝重塑，她手中握着的正是另外半枚玉佩。

"时辰到了。"三百个声音在墓穴回荡，"龙血债，子孙偿——"

周忘的鳞甲完全脱落，露出刻满甲骨文的真身。他折断北斗剑插入自己脊椎，龙骨爆出的青光中，归墟开始崩塌。

（第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