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螭渊祭

螭渊村的石墙上爬满血管状菌丝，每户窗棂都悬着青铜傩铃。周忘踩着满地蜕落的龙鳞穿过牌坊时，守棺少女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村尾那座半陷地下的青铜祭坛。坛顶螭首雕像的独眼淌着金液，将七月骄阳折射成惨绿光斑。

"午时三刻，龙目映血。"少女撕开染血的袖口，露出臂弯七星刺青，"你只有半柱香时间。"

周忘的指尖抚过心口逆鳞，那里嵌着的玉佩正与祭坛共鸣。他刚迈出两步，地面突然塌陷，菌丝缠住脚踝往下拖拽。腐殖土中伸出半具青铜棺，棺内尸身竟与守棺少女容貌相同，只是脖颈处多出道环形缝合线。

"小心尸傀阵！"少女甩出青铜链缠住槐树枝干，将周忘拽回地面。

十二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内壁刻满周家族谱。尸傀们身着不同朝代的敛服，心口都嵌着血灵芝，菌丝在空中织成天罗地网。周忘的脊椎隐隐作痛，新生的骨节在皮下凸起甲骨文。

"他们生前都是周家祭司。"少女的罗盘裂开，弹出七枚青铜钉，"专为处理失败的钥匙..."

话音未落，为首的明代尸傀已挥戈劈来。周忘侧身避开，戈锋擦过祭坛螭首，溅起的金液腐蚀了尸傀右臂。他突然醒悟，抄起青铜钉刺入尸傀心口血灵芝，菌丝顿时枯萎成灰。

"攻其菌核！"他旋身掷出铜钉，精准命中三具尸傀命门。

少女趁机甩动锁链缠住祭坛螭角，借力荡向坛顶。螭首独眼突然转动，瞳孔中浮出柳寒烟的残影。残影手中的玉佩与周忘胸前的残玉拼合，显出一行小篆："以亲破煞，逆鳞化钥"。

"娘..."周忘的逆鳞突然灼热，螭渊村的地面开始震颤。他跃上祭坛时，看见少女正用青铜链锁住螭首，链头七星纹与坛面卦象呼应。

"快！龙目要闭合了！"少女嘴角溢血，青铜链正在吞噬她的生机。

周忘将双掌按在螭目两侧，逆鳞金血渗入瞳孔纹路。祭坛底部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整座螭首雕像向后仰倒，露出下方深井中盘踞的螭魄本体——那是团流动的液态青铜，表面浮动着三千张痛苦人脸。

"这就是周家世代镇压的东西？"周忘的脊椎甲骨文亮起金光，"分明是..."

"是周家先祖的贪念。"柳寒烟的残影突然凝实，"他们抽龙髓炼长生药，却把反噬的怨气封在此处。"

液态青铜突然暴起，化作巨蟒缠住周忘。守棺少女拽动青铜链，螭首獠牙刺入巨蟒七寸："用逆鳞！你的血才是真正的钥匙！"

周忘撕开胸前的皮肉，硬生生剜出逆鳞。金血喷溅在液态青铜上，竟将其凝固成碑。碑面浮现出初代镇龙人的自罪书，记载着如何用妻儿魂魄喂养螭魄的秘术。当最后滴金血渗入碑文，螭渊村所有血灵芝同时枯萎，化作青烟消散。

少女瘫坐在祭坛边缘，青铜链寸寸断裂："结束了？"

"不。"周忘盯着碑文末尾新生的菌丝小字，"螭魄分成了七份..."

突然，本该死透的明代尸傀暴起，菌丝触手卷走三块凝固的青铜。其余尸傀纷纷自爆，孢子云裹着青铜碎片射向四面八方。柳寒烟残影伸手欲拦，却被青铜碑吸回井底。

"追！"周忘刚迈步就跪倒在地。新生脊椎承受不住螭魄反噬，正将他重新龙化。

少女搀起他时，发现其颈侧已浮现鳞片："你必须找到其他青铜残片，在七月十五前..."

山风送来傩铃声，村口牌坊上不知何时悬起七盏白灯笼。灯笼表面用菌丝写着地名，恰是当年周清远带他采药走过的路线。最末那盏灯笼突然自燃，灰烬组成新的谶语：

"龙抬头时，钥匙归位"

周忘握紧逆鳞残片，龙目望向云层后的弦月。螭渊村的阴影里，最后一丝青铜液体正渗入地下，朝着某个供奉周家先祖的祠堂游去。

（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