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再归墟烬

东海风暴圈外围，十二艘幽灵船正随漩涡打转。周忘立在领头船的青铜撞角上，手中螭珠钥匙与海底某处共鸣，在暴雨中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当最后一道闪电劈亮海天时，他看见漩涡中心浮起青铜城郭——正是三个月前沉入海底的鲛宫。

"客官，该交买命钱了。"船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忘转身时，十二名船工正在融化，青铜汁液渗入甲板。整艘船发出龙吟般的金属扭曲声，桅杆化作青铜螭首，船帆变成半透明的鲛绡，上面用血灵芝汁液写着"崇祯七年七月十五"。

漩涡突然扩张，幽灵船被吸入海底。周忘握紧龙骨剑，看见重组的鲛宫正殿中央立着九星祭坛。每颗青铜星斗都嵌着块螭魄残片，而祭坛顶端悬浮的，正是初代镇龙人剜出的那颗螭龙心脏。

"你终于来了。"三百道周家先祖的虚影自廊柱浮现，"三百年筹谋，等的就是九星归位。"

周忘的逆鳞突然离体，嵌入祭坛底座。整座鲛宫开始虚化，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他看见深渊中盘踞着真正的螭龙遗骸——龙尸心口插着初代镇龙人的青铜剑，剑柄缠着河工族的铁链。

"当年我族先祖不是屠龙者..."河工族长的残魂自铁链中浮现，"而是螭龙自愿剜心镇压海眼！"

虚空中突然展开崇祯七年的画卷：滔天巨浪中，螭龙将心脏交给周家先祖，龙尸化作青铜山镇压归墟。而周家人却将龙心炼成螭魄，借镇海之名行献祭之实。那些被剜目的鲛人、被活埋的河工，都是喂养螭魄的祭品。

"原来你们才是祸源！"周忘的龙骨剑劈向祭坛。剑锋触及星斗的刹那，九块螭魄残片突然融合，凝成小螭龙钻入他的眉心。

剧痛席卷全身，周忘看见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五岁那年在祠堂看到的不是人牲，而是螭龙托孤的场景；周清远临终前剖心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被螭魄污染的柳寒烟...

"啊！！！"他撕开胸前的皮肉，硬生生将小螭龙扯出。金血喷溅在祭坛上，烧出北斗状焦痕。

整座鲛宫开始崩塌，初代镇龙人的青铜剑自深渊升起。周忘握住剑柄时，归墟之眼突然睁开——那是一只覆盖半个海床的龙目，瞳孔中映着九州烽火。

"螭魄现世，海眼将崩..."河工族长的铁链缠住周忘脚踝，"唯有真正的镇龙人..."

"我不是镇龙人！"周忘挥剑斩断铁链，青铜剑爆发的青光中浮现螭龙临终记忆：归墟海眼连接着九幽，唯有至纯龙血能永镇邪祟。周家先祖正是用螭龙心血伪造镇龙血脉，让后代成为活体封印。

九块螭魄残片突然飞向海眼，凝成完整的螭龙心脏。周忘的逆鳞自动飞向心脏缺口，金血注入的刹那，整片海域响起洪荒龙吟。他看见自己的血肉正在琉璃化，脊椎长出青铜龙棘，而海眼中爬出的却不是螭龙...

"错了，都错了！"周清远的残魂突然现身，抓住周忘持剑的手，"归墟里镇着的从来不是螭龙！"

剑锋调转方向刺穿心脏，周忘在剧痛中看清真相：海眼深处盘踞着九头相柳，那些所谓的螭龙遗骸不过是相柳蜕下的毒牙。周家世代镇压的，是当年大禹治水时封印的灭世凶兽！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初代镇龙人的虚影在狂笑，"周家以螭龙之名养相柳之魂，今日终于..."

青铜剑突然自主飞旋，斩断相柳探出的触手。周忘的琉璃身躯开始崩解，他抓住最后一块螭魄残片，在完全龙化前将其按入自己心口。归墟之眼迸发的强光中，他听见螭龙最后的叹息：

"孩子，该醒了..."

当光芒消散时，海面上浮起巨大的青铜棺。棺盖缓缓滑开，露出里面沉睡的周忘——眉心血痣化作龙鳞，手中紧握着褪去铜锈的禹王剑。东方晨曦刺破乌云，照在棺内铭文上：

"九幽重开日，苍龙出海时"

（第二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