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龙抬头

冰湖下的青铜宫殿泛着幽绿冷光，周忘的脊骨刺破冰层时，青铜鳞片正一片片剥落。他盯着湖底那具青铜棺椁，棺面星象图的缺口处，嵌着他缺失的最后一块逆鳞。湖水在棺椁周围形成漩涡，将坠落的冰碴绞成齑粉。

"咔嚓——"

逆鳞归位的刹那，棺盖应声滑开。周忘的瞳孔骤然收缩——棺内没有尸骸，只有一尊冰雕的柳寒烟像。她的双手捧着一枚青铜匣，匣面螭纹与昆仑山崩塌时飞出的残片完全一致。

"娘..."周忘的指尖刚触及冰雕，整座湖底突然震颤。青铜宫殿的廊柱间睁开无数竖瞳，那些镶嵌在墙面的青铜螭首同时转向他。穹顶垂下万千冰棱，每根冰棱里都封着一具周家先辈的尸身。

冰雕忽然融化，柳寒烟的虚影自水雾中浮现："忘儿，你爹当年将螭魄分藏九州，不是为了镇压..."她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傩鼓打断，虚影扭曲成狰狞的螭首，"...而是为了让你成为真正的容器！"

周忘暴退三步，龙骨剑劈开扑来的虚影。青铜匣自动开启，里面躺着一枚青铜螭珠——正是昆仑圣女发间那枚。螭珠触及他掌心时，冰湖四周的青铜螭首突然齐声长啸，震碎了湖面冰层。

"周家人果然都是骗子！"河工族长的残魂自湖底淤泥中升起，浑身缠满青铜锁链，"说什么镇守龙脉，不过是把螭魄的诅咒转嫁给..."

话音未落，整座青铜宫殿开始抬升。周忘看见宫殿基座竟是巨大的青铜螭龙骨架，那些所谓的廊柱原是龙骨，镶嵌的螭首实为逆鳞。当最后一块青铜地砖翻转时，露出下方沸腾的岩浆池——三百具青铜人俑正在熔岩中沉浮，俑身刻着历代河工族长的生辰。

"这才是真正的归墟之门。"柳寒烟的虚影在热浪中扭曲，"周家人用三百年时间，在九州地脉布下这局..."

突然，岩浆池中伸出一只青铜龙爪。周忘的逆鳞自动飞向龙爪缺口，整具螭龙骨架开始重组。那些沉浮的人俑纷纷爆开，血灵芝孢子凝成血肉覆上龙骨。当龙目亮起幽光时，周忘终于明白：所谓螭魄重生，根本就是周家先祖设计的骗局！

"他们要的不是镇龙..."他挥剑斩断缠向自己的青铜锁链，"而是让螭龙借周家血脉复活！"

螭龙完全成型的刹那，湖底岩浆突然倒灌。周忘被热浪掀飞，后背撞在青铜宫墙上。墙体裂开蛛网状细纹，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青铜瓮——每个瓮中都泡着具婴儿尸骸，脐带连接着墙体内的青铜血管。

"这些是换命失败的容器。"河工族长的锁链缠住螭龙右爪，"周家每代诞下双生子，健康的那个继承血脉，另一个就..."

螭龙突然甩尾，将族长残魂拍进岩浆。周忘趁机跃上龙脊，逆鳞化作匕首刺入第七节椎骨。金血喷涌而出，在龙鳞上烧出北斗七星图案。螭龙吃痛翻滚，撞塌了半座宫殿。

"没用的..."柳寒烟的虚影附在龙角上，"螭魄已与你血脉相连，弑龙即是自戕！"

周忘的右手开始龙化，指甲暴长成利爪。他扯断一截青铜锁链缠住手腕，在完全失控前将龙骨剑刺入自己心口。剑锋触及逆鳞本源的刹那，整条螭龙突然僵直——那些覆在龙骨上的血肉开始脱落，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青铜符文。

"原来如此..."周忘咳着金血大笑，"螭龙早就死了，你们不过是在操控它的骸骨！"

螭珠突然爆裂，青光中浮现崇祯七年的画面：周家先祖跪在真正的螭龙尸身前，剜出龙心的手在发抖。那颗仍在跳动的龙心被装入青铜匣，匣底刻着"以周家血脉养之"。

岩浆池突然干涸，露出底部青铜祭坛。坛上插着柄布满铜锈的巨剑，剑身缠着初代河工族长的铁链。周忘的逆鳞自动飞向剑柄缺口，当金血注满剑纹时，整座青铜宫殿开始崩塌。

"不！"柳寒烟的虚影在剑光中消散，"你毁了周家三百年的..."

巨剑斩落的刹那，螭龙骸骨化作青铜暴雨。周忘跪在祭坛废墟中，看着掌心最后一块螭魄残片消融。冰湖水重新涌来时，他听见河工族长的叹息：

"去归墟...那里有你要的终局..."

湖面浮冰相撞，拼出新的青铜碑文：

"七月十五夜，九星照归墟"

当周忘浮出水面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晨雾中，最后一枚螭珠碎片正在他掌心凝结成钥匙形状。远处的雪山之巅，九道流星划过天际，坠向东海方向。

（第二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