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坟地里的年夜饭

2017年、阴历十二月三十、雪

午后，墓地。

乡下的荒坟是没有人刻意去打理的，不过每逢类似清明重阳的日子还是会稍显热闹一番，扫墓祭祖之人络绎不绝于此，以表对先人们的追思与哀悼。

包括今天也是如此。

当然，也不乏一些奇葩来这不是为了上坟扫墓，比如我。

我之前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是捡别人家放剩下没响的鞭炮，然后替他们放了。

不过有一次不慎把手崩了之后，我对这项事业就不是那么热衷了。

所以曾经顺带去做的事，便一不小心被扶正了：给家里的老头子挖坑。

我不知道老头儿到底叫什么，他没说，我也懒得问。而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头子一时糊涂养大了一个不知被谁抛弃的孤儿的故事。

老头子对他自己的名字不甚在乎，可在给我取名这件事却十分上心，据他自己说，是查阅了家中所有古书典籍（一本从隔壁收破烂的大爷那里偷来的康熙字典）三天三夜之后才取出来的。

“孩儿啊，以后你就叫暮归了。”

我稍稍懂事之后问过他：龟不是王八吗？本来就不爱动，还木龟？怕是得一辈子趴到死了吧？

老头子沉默了片刻之后一脸假笑地拍了拍我的头：“最起码也落个长寿啊……好事，好事。”

老头子对于寿命这件事有着我难以理解的偏执，从打我记事起，便时常能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草席上诵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经文，并且一念就是一晚上，就连数九隆冬之际也是如此。

虽然屡次因此而腹泻不止，却依旧不改其志。

论作死，我就服他。

我也出于好奇而问过他念的那些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每每此时，老头子都会神秘兮兮地说，是延长寿命的秘法。想学吗？虽然我肯定不会教给你，但你还是可以象征性地求我一下啊！

所以说关爱空巢老人还是极有必要的，因为你不知道他哪天就疯了。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依旧是彼此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没有理由再去挥霍我们本就略显惨淡的余生。

日子总归还是要继续的不是么。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明白疯老头子为什么每年都要让我来这片墓地的角落来挖坑，从打五岁我抱得动那把锈蚀斑斑的铁锹开始，我每年都会照他所要求的那般在这儿挖上二十下。

而这一挖，就是二十年。

看着眼前不大不小恰好能装下一个人的深坑，我突然有些感慨：老头子这是从打二十年前就在给自己安排后事了吗？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完成了老头子交代的任务，然后扛着铁锹回家去了。

墓地离我跟老头子的家并不算远，所以我只溜达了一阵便回到家门口，还未进去时，一阵肉香便透过门缝飘了出来。

“洗手，吃饭了。”老头子不甚利索地从里面给我开了门。

每每我自外面回来时，老头子都会未卜先知一般先我一步把门打开，从来如此，到后来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