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

我囫囵着洗了一把脸，下意识一瞥旁边的饭桌不觉一愣：“老头子，你最近发什么横财了？这不像是咱家历代过年能享受的待遇啊！”

八菜一汤，都有肉。

老头子捋了捋自己所剩不多的几根花白山羊胡，笑眯眯地看着我道：“接风，饯行。”

“切，有猫饼……”老头子一向神神叨叨惯了，跟他较真是茶余饭后闲的蛋疼时才会做的事，现在显然不符合这些场景。

我在狼吞虎咽的时候老头子又开始了每日例行的念咒，依旧听不清他在念什么玩意儿，只是依稀总觉今天念得比往常稍快了一些。

我对此稍感纳闷儿：“你赶时间？”

老头子撩眼皮瞅了我一眼：“是你赶时间。”

我对此只是打了个哈哈，随后继续埋头扫荡着桌上的饭菜。

老头子又念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闭口不言了，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对我开言道：“孩儿，晚上陪我出去一趟吧。”

我拿筷子的手微微一僵，面露几分诧异地看向了他：“出去？”

老头子点了点头：“夜半子时，去墓地。”

我对此只能叹了口气，面露无奈之色地看着他道：“往年的大年三十也没有这项娱乐活动啊！老实守着电视看看村晚不好吗？”

“去一趟吧，陪我接个人。”老头子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几分和善慈爱的笑意，我一时竟是不知该怎么样拒绝这样一个老人。

“行吧……你想去我陪你去就是了，不过你确定要接的确实是个人吗？”

“但愿。”

“………老头子你能不能别吓我？！我还是个孩子！”

“长大了，是时候见一些比较刺激的场景了。”

老头子冲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而后随手抄起了桌案一侧的菜刀，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入了旁边低矮破旧的厨房当中。

不多时，叮叮咣咣的声音自其间响起，似乎是某种肉类正被剁成馅儿的动静。

“第一次不是很期待吃饺子……”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脊背有些发寒。

但无论如何，极少提出要求的老头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就算再怎么纳闷儿也唯有硬着头皮跟上。几近午夜之时，我搀着他一同赶往了白天时去过的那片荒坟。

雪还在下，哪怕是半夜看来依旧觉得触目之间有些白得刺眼。离此稍远些的地方才是村中住户比较密集的所在，隐约能听到阵阵鞭炮炸裂的声响，但待等传到此处时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反倒显得有几分诡异不已。

老头子仿佛一早便知道我把坑挖在了哪里，都不用我带路的，径自迈步便赶往了那里。

经过一下午的风雪洗礼，那个颇深的大坑已经被埋了近半，里头冻得发硬的侧壁泥土间还隐有几处露着与白雪反差极大的黑黄之色。

老头子停步于坑前注视了它许久，而后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抱了一路的破保温桶，将里面尚且温热的一屉饺子递给了我：“孩儿，吃年夜饭吧。”

“好……”我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饺子来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填着，心里却在纳闷儿老头子究竟想干什么。

而就在此时，他却是从保温桶中又拿出了一屉饺子，随后轻笑着将之递向了墓地深处的方向：“这是你的。”

我有些愕然地转头朝那里看了一眼，随后却是觉得遍体的血都有些凉了：一个长发白裙的身影就这么突然现身，也未见其脚下有所动作，罩在拖地长裙之下的身躯就这么飘浮着迅速接近了这里。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了头：“老头子，你要接的果然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