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哄笑之声里，黛玉亦红了脸儿笑将起来，两眼却也朝着贾瑞狠狠剜了一眼。

这不知羞的瑞哥哥，朝自家这边瞧个甚么……

只是黛玉心中，仍有丝丝甜意。

贾瑞曾言，宠妾灭妻之事，在他家中是断断不会发生的。

但凡屋里要进人之类的事，自是要告知黛玉……

只是这般事体，于私下说些情话之时讲讲也就罢了，众目睽睽之下，贾瑞偏生先瞧向黛玉……

自是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此般时节，夫若要纳妾，妻子于表面上是断断不可反对的，便是要博个贤惠之名，还得主动替丈夫操持。

当然，此乃理想之态。

实则能否相容，乃至妻弄死妾，妾害死妻之类的腌臜事，在大宅门中亦是极多，不足为奇。

凤姐儿便是容不得旁人与自己分享贾琏。

贾琏乃是个既降不住老婆，又偏生爱偷腥之人，不论那等烂的、脏的、臭的，一概全不讲究……

然贾瑞如今倒也能体谅。

一边是那般强横的老婆，一边是那些温柔小意的美貌女子，贾琏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罢了，且说先纳平儿还是晴雯？”

贾母深知自家外孙女黛玉，晓得黛玉虽有些小性儿，然骨子里原是大度之人，不会因这等事着恼。

贾瑞这般的，身边之人自是少不得的。

与其在外间胡来，倒不如在府里拣那知根知底的，也省得生出是非来。

再者，贾代儒这一脉，世世代代单传。

贾瑞若果真是穷困潦倒也就罢了，如今既有这般身份，不多纳几个，传扬出去，实在不成体统。

便是那林如海，也不会因着此事恼怒的。

贾瑞把头一低，说道：“这些事儿但凭老太太做主便是了。”

贾母气得笑将起来：“大抵这是瑞儿在我跟前最是听话的一回了。”

众人禁不住又皆大笑起来。

“索性一并纳了罢。”贾母甚是果决，言道：“先给那两个开了脸，待瑞儿征战归来便圆房，作姨娘，月例亦是二两，此乃咱们宁荣二府的规矩。瑞儿，我知晓你家私颇丰，只是凡事莫要太过，你可明白？”

这些事儿，贾瑞确然不及贾母通透。

既如此安排……

贾瑞便羞答答应了下来，又悄悄抬眼偷觑了黛玉一眼。

玉儿呢，心里许是仍有些不自在，然总归是不会反对的。

“明白，明白……”

贾瑞满脸堆笑，欢喜得几欲蹦跳起来。

平儿乃是个性子端方持重之人，贾琏多次痴缠于她，却全无机会。

晴雯更是个骨子里极为要强的小丫头，没有名分便想染指，那是休想。

可卿乃是被贾珍、贾蓉父子逼迫至绝境，几近死地，方才依从了贾瑞。

晴雯在宝玉身旁时，最是看不惯袭人、碧痕一干人等，没个名分便与宝玉有那不清不楚的瓜葛，每每数落起来，丝毫不留情面。

晴雯在贾瑞这里，自是断不会应允没有名分便与贾瑞有那不清不楚之事的。

有了名分……

贾瑞只恨不得嘿嘿笑出声来。

愈看贾母，愈觉这老太太甚是可亲可爱。

这般事宜，贾代儒自是不好做主，贾母来当家，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瞧得贾瑞那模样，堂中众人又复笑将起来。

至此，众人方觉贾瑞身上亦有些鲜活生气，并非那般狠辣无情之人，亦非如众人想象中的那般不近人情。

唯有宝玉一人，独自向隅，闷闷不乐。

晴雯、平儿、金钏儿、玉钏儿，还有麝月……

如此众多或是娇俏艳丽，或是美艳绝伦，或是秀美温顺的女孩儿。

被贾瑞这等禄蠹得了去……

真真乃是老天无眼。

宝玉心中疼得紧，却也不敢言语了。

他的地位，早己经明显跌落。

贾瑞一首未曾狠辣地惩治于他，一则是宝玉人畜无害，不过是在后宅耍些宫斗手段的能耐；

二则是看在贾母的颜面。

两府这一大家子，贾母便是个活招牌。

贾瑞可不想走到何处，皆被人唤作家族的毁灭者，专杀自家之人的屠族恶手……

这等名声，传扬出去可不好听呐……

正此时，外面传来动静。

贾芸起身道：“瑞叔，任忠他们来了。”

“好，启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