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喊痛,站起来继续走。
路上的好心人也多,见他一个失了智的“姑娘”,能帮则帮,带回家换了身衣服,吃了口热乎饭,有几户人家还想着留下他,可顾谅要走。
他要去新州,见见他的故人。
抵达新州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顾谅白日里摔了好几跤,像个破布娃娃似的。
顾谅怎么找也找不到,他有些郁闷,蹲在地上抬头望了望,恰好有座酒楼入了他的眼。
忽然想起以前的事。
他进了酒楼,在高处望了望,没瞧见阿崽,还被喝醉了的几个公子哥叫去陪酒,但他们没有对顾谅动手动脚,只是单纯地欣赏美貌。
见顾谅肚子饿得咕咕叫,这几个年轻人便叫小二端来一碗暖身的油粥让他喝下。
顾谅自己捧着碗缩在楼台旁,一口一口地慢慢咽,突然有人带了一伙人来闹事,看情况应该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他被吓了一大跳,刚咽下去的粥又被迫吐了出来。
那伙人见此觉得实在恶心,便命小厮将他拖出去,几个年轻人想阻止,却被他们带来的高手将脑袋狠狠挤压在桌上无法动弹。
可那些人快要碰到顾谅的时候,顾谅只是轻轻抬眼,众人便瞬间觉得自己身处地狱沼泽,而眼前的顾谅就像是阎王,甚至比阎王还要可怕。
须臾之间,顾谅扶着高楼的栅栏站起来,不曾想高处不胜寒,寒风一吹,他就跟个纸人一样。
风往哪处吹,他就向哪边倒。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掉了下去。
拜托,他们只是来找事的,又不是来闹出人命的。
吓得众人连忙冲过去,心惊胆跳地往楼下望。
没有见到想象中的那一幕,大伙都忍不住瘫在栅栏处松了口气。
顾谅待在路堪言怀里还抱着油纸伞,他一愣一愣的。
直到听见路堪言倏而唤出的那一声“顾谅”,他才回过神,望着阿崽笑了笑。
“路叔他,天降媳妇儿了?”
高灼华有些懵,玉桃夭眼睛发光,“嗯!婶婶好大!”
“……”路堪言闻言蹙眉,没去训斥,心口却隐隐作痛。
顾谅是谁?
他看着眼前这位容貌惊为天人叹为观止的男子,语气堪堪像刚从雪窖里走出来的一样,那般刺骨,“你还要待多久。”
顾谅在他结实的臂弯里缩了缩脖子,紧张地抱紧了怀中的伞,最后可怜兮兮地抬眸,“我饿……”
路堪言觉得他怀里的那把伞有点眼熟,也有点碍眼,随即直接将人摔在了地上,抱起旁边的玉桃夭,手里牵着高灼华。
准备带着两个小孩离开这里,脚步顿了顿,似乎迈不出去,又只好转头冷冷看着被他摔在地上的男人。
“从你脚下之地往后直走,到香铺右转,那里有人施粥。”
路堪言看着顾谅从地上爬起来,浑身脏兮兮的,还有一股酸臭味。
真碍眼。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这次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顾谅,道,“若是冷了没有衣服,到城东的逢衣轩,他们会给你裁制一身新衣。”
顾谅只会笑着道谢,不管心里有多痛。
以前上万人的灵魂装在他身体里,痛苦的呓语和无尽的哀嚎都没把他逼疯,跟路堪言这般淡然的几句对话倒是把人给逼疯了。
爱和愧疚都长在骨头缝里,旁人看不见,自己却清清楚楚。
路堪言感觉没走多久,迎面就遇见了崔来英他们。
玉桃夭看见了自己的爹娘,闹着从路堪言怀里下来,朝自家爹爹跑了几步一下子扑到了玉三三怀里,“爹爹,刚刚有个漂亮婶婶从天上一下子掉到了路叔怀里。”
几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崔巡凑过去调侃,“那你路叔怎么没被砸死?”
“他把人甩出去了。”稚嫩的声音实话实说。
“噗——”
闻言后几人顿时笑得直不起腰,契春搭上路堪言的肩膀,揶揄着看向他,“阿言,你把人甩出去作甚哩?”
路堪言斜睨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肩上拍开,“没什么,小孩子胡说罢了。”
崔来英几人撇撇嘴,只好作罢,夜里众人都在玉三三府中留宿。
到了半夜,玉三三哄女儿睡觉的时候,玉桃夭迷迷糊糊的,“漂亮婶婶……”
玉三三忍不住扶额,自家这小鼻嘎什么时候成颜控了,连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