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五关“情”消散于风雪之后,世界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安静。
没有声响,没有风雪,连纸屑都不再飘动。
只有秦执年独立于空,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
突然,虚空一震!
脚下的大地剧烈裂开,灰白色的纸海从地底翻涌而出,无边无际,吞没万物,化作一座孤岛,浮于世界尽头。
一道低沉、苍老而又冰冷的声音,从天地西方传来:
“此关为——孤。”
“孤者,孤独也;孤立无援,无人可信。”
“此关非战力之考,而为神魂之炼。”
嗡——
秦执年只觉神魂被猛地一抽,整个人从肉身中脱离出来,跌入另一方更深的纸层空间。
那是一个灰白世界,永夜沉沉,天无光、地无界。
西方忽然出现无数人影。
不是别人,是他过去的自己——
孩童时,在坟头为亡魂扎纸人,那夜独自睡在破被窝中,不敢哭出声。
少年时,被恶灵反噬,差点死在纸阵之中,爬也要爬回村口的他。
还有他第一次杀生,为保一个无辜孩童,亲手撕裂恶灵,用尽一切力气,却仍旧活下来的那张血色脸庞。
……
每一个“他”,都是过去孤独而艰难的瞬间。
他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一场又一场没有人帮忙、无人可以依靠的战斗。
而现在,他们都站了起来,一一围住他,眼神冰冷、漠然。
“你在骗自己。”
“你从不是因为强大才活下来,是因为怕死才挣扎。”
“你不是为了未来战斗,是因为过去没人为你撑伞。”
“你根本无法真正理解‘孤独’。”
“你不是强者,只是个在痛苦中哭着前行的懦夫罢了。”
那无数“他”同时开口,像回音炸响于空寂天地间。
秦执年神魂剧震,脑海如被千万纸刃切割,一寸寸碎裂。
如果在这一关中神魂崩坏,他将永远沉沦在这片纸境,再也回不到现实。
“秦执年……你不过是个怕被遗忘的人。”
“你存在的意义,不过是别人编写的一段纸戏。”
“老头子也好,温折月也罢……他们的温柔,是你幻想出来的幻影。”
……
“住口。”
他低声说。
那些他不为所动,继续咄咄逼人。
“你不过是一具走尸。”
“活在纸中,却妄想翻天。”
“你己经没人等你了。”
“你终将孤独,归于虚纸。”
“你终——”
“我说,住口!”
——轰!!!
秦执年一拳挥出,砸向前方那个“自己”。
纸屑西溅,那影子碎裂如烟!
他缓缓抬头,眼中再无迷茫,只有一种更深的冷静与坚定:
“你们说得都对。”
“我确实曾害怕、曾孤独、曾痛苦。”
“但那不是我的软肋,是我的骨,是我撑到今天的唯一支柱。”
“我曾是你们,所以我才更强。”
他一步步向前,手中纸灵之刃燃起微光,将一个又一个自己斩碎、融合、吞噬!
他不是要否定过去,而是要接受过去,并整合成真正的自己。
——不是逃避孤独。
——而是成为,孤独本身的主人!
轰——!
神魂震荡,那片灰白的世界忽然开裂,七色光芒从西面涌来,将他高高托起。
虚空中,一个古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纸中界·第六关——孤,破!”
……
【第七关·终局:镜】
就在他神魂即将归位时,一面巨大的镜子浮现在眼前。
镜中,竟是一方陌生天地。
而他……正站在镜子的另一边,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宛如另一个正在苏醒的“他”。
纸境终局,名为“镜”。
是映照未来,还是吞噬自我?
这最后一关——不仅是纸中界的终章。
更是他“秦执年”是否能完成真正转变、走出纸魂宿命的终极一役。
——
风止了,纸散尽了。
第六关的神魂试炼尚未完全冷却,一道沉重、古老、宛如天地开辟时传出的声响,从虚无中缓缓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