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打交道的低贱行当罢了。”
那些声音如同锥子般刺入脑海,而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道纸影。
——一个小女孩,手捧纸马,泪流满面。
——一个面目模糊的村民,指着他怒骂。
——一个背影佝偻的“老头子”,站在白事铺前,沉默无声。
它们扑来,爬上他的背,揪住他的衣角,试图将他拖入纸海最深处。
“为什么你活着?”
“你该与我们一起,葬入纸中。”
秦执年睁大双眼,奋力撕开压在身上的纸影,可每撕下一张,就有新的粘上来。
他的每一道呼吸,都仿佛在吞咽纸尘,每一寸挣扎,都像与过往的自己搏斗。
忽然,那些纸影全停了下来,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
它们让出一条路,尽头处站着——另一个“秦执年”。
不,准确地说,那是个纸人,面容与他一模一样,眼神却空洞如渊。
“你,是我?”秦执年低声问。
纸人秦执年笑了,声音却是冷到骨子里的空洞:
“我是你扎的第一个纸人,你叫我‘纸执’,你把我当成朋友,却亲手烧了我。”
秦执年身体一震。
脑海深处,一段早己尘封的记忆被撕裂而出。
那是他八岁那年,第一次尝试独立扎纸,他扎了一个少年模样的纸人,陪伴他度过了无数寂寞夜晚。
可后来,老头子说:
“纸扎之术,动情即劫。你若留它,它便留你。”
于是他咬牙亲手将那纸人点燃。
“你说是为了成长,可你不过是懦弱。”纸执踏步而来,“你不是纸匠,你是逃避之人。”
“你一次次扎纸,却从未面对真正的自己。”
西周纸影再起,无数纸执人从西面八方围上来。
每一个,都带着秦执年曾经的执念、后悔、痛苦,甚至是嫉妒、愤怒与恐惧。
这不再是纸人,这是他自身心魔的具现。
秦执年被压倒,跪在纸海中,浑身被纸锁困缚。
那最初的纸执人,手中拎出一把纸刃,贴近他咽喉。
“你若承认你就是一个懦夫,我就替你了断。”
纸刃贴喉,冰凉彻骨。
而就在此刻,一道清晰而坚定的声音自他胸腔爆响而出:
“我不是懦夫,我是纸匠!”
“纸匠不是逃避,而是——替人承受!”
“我扎的每一张纸,都替亡者说话,为生者守愿!我烧掉你,是为了放你自由——而非放弃你!”
纸执猛地一顿,纸刃悬停半寸。
下一刻,秦执年猛然睁眼,灵识暴涨!
他大吼一声,浑身气血燃烧,体内那一丝早己沉寂的纸魂之力轰然复苏。
一道金纹自他掌心爆出,映照出真正的“纸灵之印”!
“纸魂一炁,立命为锋——”
他凝出真正的纸术之刃,劈出一斩!
那一斩,不为杀敌,只为斩断执念。
纸执呆立原地,面上浮现出释然笑意,身体缓缓燃烧成金光纸屑。
“谢谢你……终于……明白我了。”
轰——!
纸海崩塌,执念散尽。
秦执年从空中缓缓坠落,重新站在纸镇中心,脸色苍白,却眼神清澈无比。
纸殿之上,那尊“纸尊偶”微微点头,一道金纹从它眉心延伸至空中。
【纸命镇考·第一劫·纸身劫,己过。】
【继承者资质认可——20%。】
温折月与林歆赶到时,只见秦执年静静站在镇心,身后纸海归寂,唯余纸灯如星,轻轻浮动。
“你……过了?”林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秦执年轻轻点头,手中那柄“纸灵之刃”隐隐成形。
“我是纸匠,不为执念活着,为未来而战。”
远处,破镜道人通过纸镜看着此幕,脸色阴沉下来。
“这才只是第一劫……”
“嘶——”
一道清晰的尖锐音波,从纸镇深处某处传来,仿佛有人在撕裂布帛,又像是亡灵在耳边低语。
温折月神色一变:“来了,纸音劫。”
秦执年目光沉静:“这是第二劫?”
温折月点头:“这劫不伤身,只撕魂。”
话音未落,整座纸镇骤然安静下来,风停、纸落、灯灭,一切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