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细小的“呜咽”,在镇中响起。
仿佛是婴孩,又似老妪。
无形之音,自西面八方汇聚而来,首钻心魂。
林歆一瞬间脸色发白,捂住耳朵:“别听!这声音里……有亡语!”
秦执年却没有躲避,而是缓缓闭上双眼,任那无形纸音将自己完全笼罩。
他的耳中,不断浮现各种声音:
“我的孩子在哪……”
“我死得好冤,冤得好苦……”
“他……为什么把我烧了……”
“我要回家,我不该走的……”
这些声音不是幻觉,它们来自真正的死者——
凡是曾被扎纸送葬、被纸匠指引归途的亡魂,在这纸音劫中都将重新唤醒他们的“最后之音”。
这一劫,不是与“敌”战,而是与“魂”交。
而若无法承受那些未了之音,魂将崩散。
“听见了么?这就是你未完成的送别。”
温折月轻声道,望着秦执年的身影。
“你以为你送走了他们,可你从未真正‘听懂’他们。”
她的声音有些复杂,仿佛也在回忆什么。
**
秦执年站在纸镇中心,心神一寸寸被那些亡音撕裂。
无数面孔浮现:
——那个曾请求他为爷爷扎纸马的小女孩,哭着说爷爷没骑走。
——那个自焚的纸人,怨恨他烧掉时没听他说完遗愿。
——那个沉尸井底的女子,嘴唇翕动,却无声求救。
他们的声音都在说一个字:
“听。”
忽然,他脑中浮现出老头子教他的一句话:
“纸匠,不是为人扎纸,是替亡者传语。”
秦执年缓缓睁开眼,掌心结印,纸魂运转,在他眉心燃出一道清明火痕。
他口中念出纸语古咒:
“一纸引魂,三声聚愿,借我双耳,闻君真念——听!”
刹那间,所有亡音顿住。
整个纸镇,静得诡异。
然后,一道声音穿透天地:
“你终于愿意……听我说了。”
秦执年一震。
这声音,他听过。
是母亲的声音。
——那年他五岁,夜里哭着找妈妈,梦里听见了这声音。
“你是谁?”他下意识问出口。
那声音却如泣如诉:
“我曾是纸语者,用一生传魂引灵,却因触禁术,被逐出宗门。我是你母亲,秦扶幽。”
天旋地转。
一道身影从纸音中走出,衣袂如雪,眉目如画,气息却虚幻如影。
温折月站在不远处,眼眶泛红。
“她是你母亲,也是我父亲生前……最敬重的纸灵使。”
秦执年瞳孔收缩,额上冷汗滑落。
这一劫,不只是纸音唤魂。
更是命运让他——
与母亲再会。
**
母子相隔多年,初次见面却只能借纸音相传。
纸语者之力觉醒,体内的血脉浮现异动,秦执年体内封印的一段记忆被触动。
“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世来,等你长大,替娘走完这条路……”
秦执年几乎无法控制情绪,跪在纸镇之上,低头长拜。
“孩儿在此,愿为纸语,听尽亡言,送尽魂归。”
那道母影轻轻一笑,如烟如絮,融入他体内,化作一道银灰色的纸灵纹印。
霎那间,天穹再变,金印浮现:
【纸命镇考·第二劫·纸音劫,己过。】
【继承者资质认可——45%。】
而温折月轻声开口:“你现在……才算真正踏入纸术核心。”
秦执年缓缓站起,神色肃然。
他知道,接下来将是最难的一劫。
**
远处,破镜道人面色难看,怒拍座椅:“他居然唤出了纸语之血……”
“要不要提前激活第三劫?”副使问。
“激活,”破镜冷笑,“看他魂魄能撑几劫。”
纸镇,天色突变。
苍穹之上,一道漩涡缓缓转动,像是被一双无形的眼盯住了。
温折月脸色剧变:“不好,纸命劫开启了!”
秦执年双掌发沉,掌心的纸灵纹印,泛起剧痛,像是烧灼在骨血之中。
那声音来了。
不是亡语,不是幻音,而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