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西七年西月六日正午，卫国在剧痛中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野战医院的灰布帐篷顶，阳光透过帆布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试图起身，却发现全身缠满绷带，每一寸肌肉都像被烙铁烫过般灼痛。

"别动！"小芳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双眼布满血丝，白大褂上沾着血迹和药渍，显然守了一整夜。"你差点就交代在江里了。"

卫国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邻床上躺着大刘，右腿打着石膏，正冲他咧嘴笑："营长，你可算醒了。医生说你再不醒就要准备后事了。"

"林志远..."卫国嗓音嘶哑。

小芳递来一碗温水："死了。你那一刀破坏了凤凰印记的核心，司徒玄远程引爆了残余能量。"她压低声音，"我们在尸体左肩胛骨下发现了变异印记，比普通'容器'复杂十倍不止。"

卫国尝试调动体内血藤之力缓解疼痛，却发现能量流动变得异常滞涩，像是渠道被淤泥堵塞。他皱眉看向小芳："我的伤..."

"三处枪伤，五处弹片伤，左臂骨折，外加严重失温。"小芳念病历般报出一串数字，"正常人早死了，你却只用了十八小时就开始自愈。"她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卫国腹部己经结痂的伤口，"看，连疤痕都在消退。"

卫国这才注意到，自己皮肤下的血藤纹路变得更加密集复杂，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覆盖全身。更奇怪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帐篷外走过的每个人——老兵油子的烟草味，炊事班长身上的葱花味，甚至百步外李云飞那独特的皮革与火药混合的气息。

"五感增强了？"卫国惊讶地问。

小芳点点头："血藤之力进入第二阶段，与你的神经系统融合。但..."她欲言又止。

"但有代价，对吧？"卫国敏锐地察觉到她眼中的忧虑。

"每次使用都会消耗生命力。"小芳咬着嘴唇，"玄真子道长留下的笔记里提到过，血藤认主后有三个阶段，最终会..."

帐篷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小芳立刻住口。李云飞掀开帘子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陌生军官。

"活着呢？"李云飞粗声粗气地问，眼底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介绍一下，这位是纵队敌工部王部长，这位是特派员老周。"

王部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老周则满脸风霜，右手缺了两根手指。两人审视的目光让卫国如芒在背。

"林志远的事我们己经知道了。"王部长开门见山，"现在的问题是，他传递的假情报己经影响到整个渡江计划。"

老周补充道："更糟的是，我们在各部队发现了至少二十名肩胛骨下有红点的伤员，都是近期重伤后送来的。"

卫国心头一紧——司徒玄果然在大量制造"容器"！他看向小芳，后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证实了这个判断。

"你们有什么建议？"李云飞问。

卫国思索片刻："将计就计。既然林志远给了假江防图，我们就假装上当，暗中准备第二套方案。"他强忍疼痛坐起来，"我需要三样东西：一支水性好的'水鬼'分队，二十套白军制服，还有...所有可疑伤员的名单。"

王部长与老周交换了个眼神："前两样没问题，但名单涉及机密..."

"给他。"李云飞一锤定音，"这小子命都不要去侦察，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等外人离开后，李云飞单独留下，掏出一瓶白酒灌了两口，又递给卫国："止痛的。"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奇迹般缓解了疼痛。李云飞压低声音："那丫头说你能分辨内奸？"

卫国心头一跳——小芳竟然向李云飞透露了部分秘密！但转念一想，以司令员的洞察力，瞒着他反而更危险。

"算是...战场首觉。"卫国含糊其辞，"林志远给我的感觉就不对劲。"

李云飞哼了一声："少糊弄老子。当年苍云岭突围，你小子像未卜先知似的带我们走那条小路；安平县大战，你提前三天就说倭寇会从西坡偷袭。"他凑近卫国，胡茬上的酒气扑面而来，"我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只要能打胜仗，老子就当不知道。"

卫国哑然。李云飞比他想象的更敏锐，或许早就察觉到了异常，只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谢司令员信任。"卫国郑重地说。

"别急着谢。"李云飞站起身，"三天后渡江，你的'水鬼'队打头阵。要是搞砸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大步离去。

帐篷刚恢复安静，小芳就急匆匆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