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惊恐未定的浑浊老眼,死死盯住了墙上新贴出来的一张大幅画像!
画像用的是上等宣纸,墨迹清晰,画工颇为传神。*天*禧¢晓!税.网^ _已·发¢布+罪^歆+漳′结/
画中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半身像,剑眉星目,鼻梁挺首,薄唇紧抿,神色冷峻,眉宇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锐气与深沉,赫然正是他身边的阿谷!
这张画像贴在一堆告示中间,旁边紧挨着的,就是一张画着凶神恶煞、脸上有刀疤的江洋大盗通缉令,上面“悬赏五十两”的斗大朱字触目惊心。
告示前围了些识字或看热闹的人,对着几张画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嚯,这强盗悬赏五十两!够买几亩地了!”
“旁边那张年轻的…好像是什么寻人启事?”
“寻人?画得跟通缉犯似的板着脸,寻谁啊?”
“官府的告示,贴在这‘海捕文书’栏里,谁知道是找人还是抓人?说不定也是个要犯呢!”
“小声点!别惹麻烦!”
这些零碎的议论,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孙老汉的心窝!官府告示!和通缉大盗的画像贴在一起!画得那么凶!人们议论纷纷!“海捕文书”!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在他这个不识字的老农心中,瞬间勾勒出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结论。
阿谷是官府要抓的重要逃犯!自己救了个天大的祸患!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孙老汉。
他老迈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粗布衣衫。
他猛地一把抓住身边宁川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掐进宁川的肌肉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濒死的惊恐和不容置疑的急促:
“走!快走!离开这儿!马上!要命的!”
宁川被孙老汉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弄得一怔,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墙上的画像。¨兰?兰′闻`穴! ¨最*新′章*结!耕_歆?哙*
那张脸,确实是他自己。
疑惑、茫然,还有一丝被那画像眼神牵引出的、针扎般的刺痛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想看得更仔细些,想看清那告示上的文字。
“别看!”
孙老汉几乎是拖着他在走,力气大得惊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听老汉的!走!再不走,衙役就来了!锁人的铁链子就套脖子上了!”
他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只觉得每一道扫过来的视线都像是衙役锁人的铁链,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宁川看着孙老汉眼中那纯粹的、深入骨髓的、对“官府”的极致恐惧,那是对他毫无保留的担忧。
他不再犹豫,任由孙老汉拽着,迅速转身,低着头,像两条急于逃离网罟的鱼,逆着汹涌的人流,仓惶地朝着来时的城门方向挤去。
他高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微微前倾,将惊惶失措、浑身发抖的孙老汉半护在身后,锐利的目光如同警觉的猎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涌动的人潮。
就在他们即将挤出这条最拥挤的主街,拐入一条相对僻静、通向城门的小巷时,宁川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锐利地扫向街角。
一个卖竹编簸箕的小摊旁,三个看似普通的行脚汉子正或蹲或站。
为首一人约莫西十上下,面容瘦削,颧骨微凸,鹰钩鼻,薄唇紧抿成一条冷酷的首线。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狭长,眼白微微泛黄,瞳孔幽深冰冷,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等待致命一击的毒蛇,此刻正死死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和狂喜,黏在宁川和孙老汉的背影上!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市井气息,只有猎手终于锁定猎物的冰冷、残忍和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宁川的太阳穴猛地一跳!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刻骨铭心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这张脸!这双眼睛!即使记忆一片混沌,身体却发出了最强烈的、濒死般的警报!
鹰钩鼻首领旁边一个矮壮的汉子,身体肌肉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藏在腰间衣服下的短刀刀柄,身体前倾,就要迈步扑出。+齐¢盛_晓¢说*惘¢ ~首-发?
“稳住!”
鹰钩鼻首领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森寒。
他一把按住了矮壮汉子的肩膀,冰冷的目光迅速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个挎着腰刀、正在张贴新告示的衙役:
“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想惊动官府吗?跟上去!摸清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