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
“就是朱翊钧的前程。”
一滴老泪砸在金砖地上。
吕芳是穷苦出身,对朱翊钧的变法打心底里佩服。可这世道...他咬紧牙关,不让呜咽出声。
“裕王还在外面?”
嘉靖突然问道。
吕芳擦了擦眼角。
“回陛下,裕王殿下已在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纹丝不动。”
嘉靖冷笑。
“倒是难得有毅力。”
他拿起案上的奏折,又重重摔下。
“可有什么用?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吕芳不敢接话。宫中私生子的传言他有所耳闻,此刻更不敢多嘴。
嘉靖的失望从未如此明显。
裕王总是先想自己,没有大局观。
而朱翊钧这样的奇才,却被天下缙绅围攻,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让他回去吧。”
嘉靖疲惫地挥手。
“朕...不想见他。”
吕芳躬身退出大殿。
殿外,裕王朱载坖跪在汉白玉阶上,背脊挺得笔直。
雪花落在他肩头,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殿下...”
吕芳轻声道。
“陛下让您回去。”
裕王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父皇还是不肯见我?”
吕芳不忍直视那双眼睛。
“陛下...心情不佳。”
裕王苦笑,扶着膝盖艰难起身。
“我明白了。”
他望向紧闭的殿门,声音沙哑。,x.i^a,n¢y¢u?b+o¢o·k+.·c\o?m·
“请转告父皇,儿臣...不会放弃。”
吕芳望着裕王蹒跚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楚更甚。
他回到殿内,见嘉靖仍坐在八卦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的藻井。
“他走了?”
嘉靖问。
“回陛下,裕王殿下说...他不会放弃。”
嘉靖嗤笑一声。
“不放弃?他拿什么不放弃?”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拂尘柄。
“传旨,让朱翊钧明日入宫见朕。”
吕芳心头一紧。
“陛下是要...”
“朕累了。”
嘉靖闭上眼睛。
“这盘棋,该结束了。”
高拱府邸,夜雪无声。书房内炭火正旺,却驱不散主人眉间的阴郁。
高拱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覆雪的假山。
“老师。”
身后传来恭敬的声音。
“裕王已经离开玉熙宫了。”
高拱没有回头。
“跪了多久?”
“将近两个时辰。”
“呵。”
高拱冷笑。
“倒是比他爹有骨气。”
门生赵贞吉低声道。
“据宫里的眼线说,皇上见了吕芳后,情绪激动,还提到了...孙应鳌的文章。”
高拱眼中精光一闪。
“孙应鳌?好,很好。”
他转身走向书案。
“那篇文章写得妙,正戳中皇上痛处。”
赵贞吉犹豫道。
“可皇上似乎...很生气。”
“生气就对了。”
高拱抚掌大笑。
“皇上越生气,越说明我们打中了要害!”
他忽然压低声音。
“朱翊钧那边有什么动静?”
“闭门不出,据说病了。”
“病?”
高拱眯起眼睛。
“是心病吧!”
他拿起案上一封密信。
“严嵩那边怎么说?”
赵贞吉凑近几步。
“严阁老暗示,只要皇上肯放弃变法,他们可以...放过朱翊钧。”
高拱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看着火舌吞噬纸页。
“老狐狸,想得倒美。”
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忽明忽暗。
“告诉严嵩,我要朱翊钧永远离开京城。”
“这...”
赵贞吉迟疑。
“皇上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