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星陨归墟

青铜星盘在晨光中泛起涟漪，陆小曼的银发无风自动。她跪坐在诊所废墟中央，指尖触碰星盘缺口的刹那，海潮声突兀地在耳畔炸响。沥青路面突然龟裂，露出下方深蓝的归墟海水——整座城市竟悬浮在巨大海眼之上。

"叮——"

青铜铃铛从虚空中坠落，周归尘的道袍在浪尖翻飞。他耳后龙鳞胎记渗出血珠，坠入海面时凝成血色星轨："看脚下。"

陆小曼低头，柏油碎块正化作青铜傩面沉入深海。每张傩面眼窝中都嵌着枚螭珠，三百颗珠子在海床拼出崇祯七年的星象图。当最后一块傩面沉底时，海底突然睁开巨目，相柳的九颗头颅撕开空间裂缝，裹挟着九幽寒气冲天而起。

"时辰到了。"周归尘扯开道袍，胸口青铜心脏迸发强光，"用你的血启动星盘！"

陆小曼的银发突然绷直，发梢刺入星盘纹路。金血顺着青铜沟槽奔涌，激活的星图投射到天幕，与相柳头颅形成镜像。她看见每颗蛇首的毒牙都刻着河工族徽，那些被吞噬的魂魄正在牙缝中哀嚎。

"原来相柳是..."她挥动重铸的禹王剑劈开浪墙，"...河工族的怨灵聚合体！"

剑光触及蛇鳞的刹那，海底浮起万千青铜瓮。崇祯年间被献祭的河工尸骸破瓮而出，他们脐带相连，在惊涛中结成锁链大阵。周归尘的青铜心脏离体飞旋，将锁链染成血色，死死缠住相柳的脖颈。

"还差最后一步！"他的身躯开始琉璃化，"用星盘逆转周家命..."

海面突然冻结，初代镇龙人的虚影踏冰而来。他手中的青铜锸刺穿周归尘的胸膛，冰层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将陆小曼拽向深渊："周家的局，岂容蝼蚁破之！"

星盘突然炸裂，陆小曼在坠落的瞬间抓住一块碎片。锋利的青铜边缘割破掌心，金血染红的碎片竟自动重组，拼成微型归墟模型。她看见模型中央的诊所废墟下，埋着具龙首人身的青铜像——正是她自己！

"明白了吗？"周忘的声音自深渊传来，"你才是大禹留下的后手..."

记忆如惊雷劈开迷雾。陆小曼看见上古时期的自己——苍龙化身的人形，将逆鳞嵌入归墟海眼。周家先祖趁她沉睡时剜出龙魂，炼成操控相柳的螭魄。那些所谓的"双生子"，不过是苍龙魂魄的碎片。

"该归位了。"冻结的海面突然沸腾，周忘的琉璃身躯托着陆小曼升空。他心口的禹王剑纹路与星盘呼应，将相柳头颅钉在重塑的青铜碑林上。

初代镇龙人暴怒地挥舞青铜锸，九幽寒气凝成冰龙扑来。陆小曼的银发突然暴涨，发丝间星河流转，竟在虚空织出完整的《山河社稷图》。当冰龙触及星图的刹那，归墟海底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柱面浮现出被抹去的历史：

苍龙为镇九幽自断双角，龙血化作河工族守护人间。周家先祖窃取龙血研习邪术，将河工炼成青铜人牲，又用苍龙逆鳞造出双生子囚禁龙魂。三百年来所有诡异命案，皆是周家人为掩盖真相制造的杀局。

"结束了。"陆小曼的瞳孔完全化作龙目，禹王剑自动飞入掌心。星图收拢成光茧包裹相柳，九颗头颅在悲鸣中化作青铜齑粉。初代镇龙人的虚影被青铜柱吸回深海，临消散前嘶吼着刻下最后一道诅咒：

"苍龙现世日，九幽..."

朝阳刺破海雾时，归墟海眼缓缓闭合。周归尘的琉璃身躯坠入深海，与青铜心脏一同沉入永夜。陆小曼跪坐在重新凝固的路面上，看着掌心的星盘碎片融进柏油——昨夜崩毁的诊所完好如初，玻璃门上"周忘中医馆"的招牌映着朝霞。

"陆护士？"穿白大褂的男人推门而出，金丝眼镜后的眉眼温润如初，"今早有个急诊，能来搭把手吗？"

她望向男人耳后，那里光滑如常。诊室内传来熟悉的药香，青铜星盘静静躺在候诊椅上，盘面多出一道裂痕，恰似归墟海眼的形状。

街角报刊亭的电视正在播报："昨夜全球多地观测到奇异极光，专家称与太阳风暴有关..."陆小曼摩挲着发梢银丝，在晨风中轻声呢喃：

"风暴要来了。"

（第三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