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下一个七年的序章,是祖母藏在蝉蜕里的,关于时光与守护的,另一则温柔的寓言。而他,只需要像老槐树一样站在原地,听风过隙,等光归来。
雨是在三天后落下来的。
不是夏天常见的雷阵雨,而是缠绵的黄梅雨,丝丝缕缕,将老城区的青瓦白墙浸得发亮。林夏站在阁楼窗前,看雨水顺着槐树叶尖连成银线,滴落在院中积起的水洼里,晕开一圈圈涟漪。自从那天打开木箱后,阁楼里总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槐花香,混杂着旧木头的气息,像祖母生前常用的香粉味。
那只金绿色的蝉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从未存在。但林夏总觉得它还在附近——有时是窗边掠过的一道微光,有时是夜风里一声极轻的振翅。他甚至在深夜被一种奇异的嗡鸣惊醒,那声音不像蝉鸣,倒像是无数细小的齿轮在同步转动,来自槐树深处。
“夏蝉七年一蜕,蜕于槐根下。”
祖母的字迹在他脑海里浮现。他查过资料,蝉的生命周期通常是三到七年,但从未听说过“蜕于槐根下”的说法。更让他在意的是“其声可通幽,其蜕可藏光”——那些被封存的光,究竟是什么?
雨越下越大,敲在槐树叶上的声音如同鼓点。林夏忽然注意到,墙角那个檀木箱子的缝隙里,似乎透出一丝极淡的光。他走过去,蹲下身,发现铜锁扣上凝着一颗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彩虹的碎片。
“咔哒。”
又是一声轻响,比上次更微弱,像是锁芯里的铁锈被雨水浸润后自然脱落。林夏愣住了——这次没有金绿色的蝉,锁扣却自己弹开了一条缝。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箱盖。红绸上的蝉蜕依旧整齐排列,但此刻每一只透明躯壳里的光都在微微波动,像是活物的心跳。最中央的小木盒上,雕刻的槐树叶纹路间竟渗出细密的水珠,沿着盒盖滑落,在红绸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听风过隙,便是答案。”
答案在哪里?林夏伸出手指,想触碰其中一只蝉蜕,指尖即将触到那缕光时,窗外的槐树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咔嚓”——不是树枝折断的声音,而是更深处,像是树干内部某种结构松开的轻响。
紧接着,他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人的脚步声,而是无数细小的、密集的爬动声,从槐树根部传来,顺着墙壁向上攀爬,在雨幕中汇成一片沙沙的低语。林夏猛地抬头,透过雨帘望向老槐树——只见墨绿色的树叶间,竟有无数光点在移动,像被雨水激活的萤火,沿着枝桠向树干聚集。
那些光点……是蝉蜕?
他看见去年挂在枝头的空壳在雨中微微发亮,原本透明的躯壳里竟开始透出微光,如同被点燃的灯盏。它们不再是静止的空壳,而是顺着雨水的轨迹向下滑落,有的坠在水洼里,有的贴在湿漉漉的树干上,发出细碎的振翅声。
而槐树根部,泥土正被什么东西顶起——不是新的树苗,而是一个个正在“孵化”的蝉蜕。它们从湿润的泥土中钻出来,表面还裹着薄薄的泥膜,却在接触雨水的瞬间亮起光芒,像从大地深处涌出的星辰。
“七年一蜕……”林夏喃喃自语,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蝉的蜕皮,而是某种更神秘的循环。槐树是载体,蝉蜕是容器,而那些被祖母收藏的光,或许是时间的碎片,是记忆的结晶。他再次看向木箱里的蝉蜕,发现它们的光正与窗外槐树的光点遥相呼应,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
就在这时,一滴雨水落在他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低头,看见手背上的水珠竟折射出一幅流动的画面——
他看到年轻的祖母跪在槐树下,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陶罐,将刚从泥土中取出的发光蝉蜕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雨同样下着,槐树在雨中轻轻摇晃,每一片叶子都在滴水,而祖母的发间落满了银色的雨丝,像戴了一顶水晶冠。
画面一转,是中年的祖母,正对着木箱里的蝉蜕低语,她的手指拂过那些发光的躯壳,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窗外的槐树己经长得很高,枝叶遮住了半个院子,而树下的蝉蜕仍在不断涌出,在泥土中发出微光。
“原来……”林夏的声音有些颤抖,“您不是在收藏,是在……守护。”
守护着槐树与蝉之间的秘密,守护着时间在自然中留下的印记。那些被封存的光,是祖母与槐树之间的约定,是她用一生的时光换来的、与自然对话的凭证。
雨渐渐小了,窗外的槐树叶上挂满了水珠,每一颗都像凝固的光。林夏看见一只金绿色的蝉从树干上爬出来,翅膀上还沾着泥土,但那金属般